柳乂点点头,说道:“好。”
用过午膳后陆卿婵向柳乂问道:“怎么样?寻出回纥可汗少子带走的人了吗?”
他神情微动,轻声说道:“裴三公子的妹妹,裴五娘。”
“怎么会是她?”陆卿婵睁大了眼睛,“我记得她兄长说,她之前是为爱远嫁泾阳的,若非自愿,凭她的家世,哪怕是回纥可汗也无法轻易动吧。”
如果是先前京兆陷落时也就罢了,现今祸乱平复,裴五娘为何会跟着回纥可汗少子走?
她脑中飞快地盘算着,眉头也拧在一处。
柳乂看向她,低声说道:“这就是长公主的后手了,阿婵。”
陆卿婵瞬时便明白过来,她的朱唇微启,眸子也睁大了:“你是说裴五娘是长公主安插的人?”
“是。”柳乂轻声解释道,“在泾阳时,太后虽然囚着长公主,便并没有完全限制她的交涉。”
他继续说道:“裴五娘正是在那时与她相识的。”
“裴五娘遇人不淑,本以为是嫁给爱人,却遭了诸多磋磨。”柳乂抬起眼帘,“刚巧长公主闷在宫中,便请求太后为她寻些交游的人来。”
他低声说道:“一来二去,裴五娘便成了长公主的人。”
陆卿婵心神震动,她的手指扣紧了杯盏。
她记忆里的裴五娘是端庄矜持的,是娇生惯养的,也是满脑子情爱的。
可是这样的裴五娘,竟在长公主的影响下,最终成了潜伏在回纥可汗少子身边的细作。
陆卿婵垂着眸子,倏然想到她自己也是如此一步步地成为朝官。
但裴五娘所承担的压力更大,处境也更危险。
或许除了她,还有更多人。
陆卿婵心中不由地生出强烈的敬佩之情,史册会载记她们的事迹吗?会有文人墨客为她们唱赞歌吗?
柳乂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轻声说道:“别担心,阿婵。”
“会有人为她们正名。”他揽住陆卿婵,“也会有人为她们书写赞美的诗篇。”
柳乂望向她的眼睛,语调微扬:“她们都是这乱世里的英杰。”
长公主一连两日都未曾出面过,唯有太后葬礼那天她派了张逢过来。
深秋时节,满地都是落叶。
皇宫中也是一片萧瑟,颇有些苍凉。
陆卿婵的发间簪着白色的绢花,照理来说她还是公主少师,这样的场合由她代长公主出面也是可以的。
但长公主还是派了张逢过来。
他的眉宇间依旧是沧桑的,唇边略微带着和蔼的笑容。
若不是衣着正式,张逢与京兆的任何一位中年人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陆卿婵原本以为自己会有些怨怼的情绪,但再见到张逢的时候,她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波澜。
仪礼的程式并不繁杂,太后的丧葬寻常得甚至不如昔年太傅李岷的葬礼。
对太后晋王还愿意勉强隐恶,可对她的那些党羽和叛臣就没那般宽仁了,现今正都被集中扣压着,等待日后的清算。
途径昭阳殿附近时,陆卿婵又和张逢撞到了一起。
她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张逢有意如此。
他温声说道:“卿婵,先前的事,我很抱歉。”
张逢的语气还是那样和蔼,陆卿婵的心中却再也不会生起温暖的感觉。
她僵硬地说道:“张府尹还有事吗?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她戒备的模样明显,像是想要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