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突然装了许多东西,陆卿婵夜里睡得不是太安稳,次日一早便醒了过来。
她靠坐在床榻上,眼眸微肿,带着几分脆弱。
安冉走进来,下意识地便抚上了她的额头。
陆卿婵带着鼻音说道:“我难得早起一回而已。”
她刚刚睡醒,一把柔软的嗓音带着些甜腻,没那般游刃有余,也没那般城府深沉,倒是有些少女的模样。
安冉咳了一声,将军营那边的答复告知于陆卿婵,而后轻声说道:“还要再睡片刻吗?”
她出身军营,父亲又是大名鼎鼎的安启将军,虽是姑娘,但跟武夫也没甚区别。
安冉自己都觉得蹊跷,面对这祖宗的时候,她为什么会自然地放柔声音?
陆卿婵从榻上下来,小小地伸了个懒腰:“睡不着了。”
纤细的小腿从流苏中滑出,足腕间是一枚精致漂亮的银镯,暗光典雅,没由来地蕴着旖旎。
银镯将脚踝的雪肤磨得有些微红,并不至于到疼痛的程度,更类似一种如影随形的标记。
给她戴上这银镯的人,心思得多晦涩、多不能为人道矣。
安冉深吸了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军营的消息来得很快,人也来得很快。
陆卿婵才刚刚将信笺拆开,河东军的人便过来了。
交涉是柳乂留下的亲军做的,陆卿婵只认真去和他们道了别。
林府医笑容和蔼,温声说道:“我们以后再见,姑娘。”
陆卿婵也轻笑着说道:“以后再见,林医官。”
他们离开后,陆卿婵的笑脸渐渐地落下,她一个人闷在书阁里许久,书册随意地摊开放在桌案上,灯台也放在了帘子后面。
书阁里暗暗的,闷闷的。
安冉有些不放心,一个小侍女却拦住了她。
小侍女细语道:“将军,姑娘正伤心呢,您别这时候进去。”
她很小声地跟安冉解释道:“您没听昨日陈将军说的事吗?姑娘幼时曾救下过一人,却被那人以德报怨,姑娘心思纯善,该多伤心呀!”
“姑娘昨日没有表露,”小侍女低声说道,“不过是因为众人都在,您就让姑娘一个人先缓缓吧。”
这小侍女竟看得有些明白。
安冉也清楚柳乂的意思,这等腌臜事直接处理干净就是,让陆卿婵知道了反倒只会伤她的心。
早知道还不如瞒她到底。
午间陆卿婵从书阁里出来时,安冉更忍不住地这么想。
陆卿婵的神情有点蔫,像是萎靡的花朵,午膳也没用多少就回去沐浴小睡了。
她睡在软榻上,肩头微微耸动,那道孤弱的背影能令最冷酷的人也心软。
陆卿婵心情不大好,谁也没办法。
直到两日后杨安和杨氏的表兄们又过来,她才又提起些兴致。
他们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是日前的那场选拔他们几人都入选了,二是长公主与柳乂联手了。
杨安蔼声说道:“我们也是刚刚到官署那边方才知道的。”
眼下战事吃紧,他们两拨人能联合一致对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但陆卿婵也有些吃惊。
柳乂和长公主针锋相对,从前关系就不好,他们都是很高傲的人,也不知是谁率先低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