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婵的神情还是那般和柔,但安冉已经能看见她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小姑娘真生气了。
安冉心中涌起中说不清的感受,既想看柳乂的笑话,又奇妙地为陆卿婵委屈。
即便是宠人,也不能当金丝雀似的宠。
什么都不告诉,什么都藏着掖着,连跟陆卿婵有关的事也全都遮掩住,费尽心思不让人知道。
到底是有些不合适的。
居室的门打开后,小陈去看重伤的同伍,陆卿婵的眉瞬时就皱了起来。
她愠怒地说道:“我说先前的钱是谁送来的!”
安冉按住陆卿婵的手,紧忙哄她:“夫人,别生气,使君也不是有意要骗您。”
方才小陈唤了许久的“夫人”,安冉一顺嘴也不小心唤错了。
不过陆卿婵没有注意到,她仍在思索方才的事,漂亮的眉头紧紧地蹙着。
安冉也有些佩服,这祖宗在柳乂面前骄纵,可在人前当真是滴水不漏,温柔得叫人心醉。
难怪小陈那些人都做了将领,一到她跟前还跟忠犬似的。
陆卿婵兀自烦闷了片刻,神情便又平和下来。
她提着罗裙走进那居室里,一见那受伤的人也是从前的护院,眼泪差点便掉出来了。
众人见她进来,不由地有些紧张:“夫人,居室内血气重,您也忙了这般久,先出去休息片刻吧!”
陆卿婵哑声说道:“无妨的,我只是来看看。”
“我那边还有很多诊治肺疾的药。”她低声说道,“我让人取来了些,若是还有其他用得着的,直接跟我说就是。”
那主力诊治的医官饮了许多茶,歇了半晌后才发现陆卿婵过来了。
他差些就要抱头痛哭:“哎呀,姑娘!真的是你!”
陆卿婵睁大眼睛,眼前的人少了得过且过的颓靡,比军士还像是个军士。
但瞧那眉眼,不是林府医还能是谁呢?
她惊喜地说道:“林府医,你就是那位随军的医官呀。”
林府医当年在陆府任职,他行医的水平并不高,陆玉倒台后他也在家赋闲了半年。
后来陆家起势后,他又回来做府医。
陆玉觉得他为人忠义,一直很信重他,后来陆卿婵去洛阳也让他跟着。
其实林府医不过是找不到下家。
陆卿婵之前听说时笑得前仰后俯,不过林府医于肺病上的确是大师,比供职宫中的御医还要厉害。
林府医低咳一声:“姑娘,您别担心,林某如今已不是吴下阿蒙,诊治水平大为提高。”
他说话还是很风趣。
陆卿婵抿唇一笑,轻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众人叙了段往事,那重伤的军士刚巧也渐渐转醒。
他昏迷许久,此刻苏醒仍是如在梦中,他呆愣愣地看向陆卿婵:“夫人,现在是哪年哪月呀?”
若是平常林府医铁定要逗逗他,但思及这傻孩子刚刚才捡回一条命来,实在是不易,便温声跟他说了说事情的来因去果。
见他苏醒,陆卿婵也松了一口气。
大抵真的是缘分,她总能在各种场合遇见柳乂的人。
陆卿婵揉了揉眉心,向府里的管事吩咐,令人给他们安排住处,再遣人立刻给军中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