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咬着牙扶膝起身,抬手就要朝着王雪识的面颊扇去。
他厉声说道:“你这疯婆娘!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审理要事的厅堂庄严,并不容赵崇这般野蛮粗暴之举。
侍卫直接将他的胳膊拽住,架了起来。
坐在上首的官吏重重地拍了下桌案,气势汹汹地说道:“赵主薄,这里可是河东!”
“河东关于婚事的律法中,最首要的一条正是不允伤害妻妾。”他厉声说道,“你这是想做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妾室施暴吗?”
赵崇狼狈地被架起,脚都落不到地上。
他的呼吸粗重,只觉得肺腑里泛起灼烧般的痛意。
但与之同时,赵崇的理智也稍稍恢复些许。
琅琊柳氏以清正家风名扬天下,是宁肯绝嗣过继也不肯纳妾或再娶的,连他们治下的河东藩镇也与别处不同。
河东的律法更严苛,对女子的保护也更多。
赵崇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溅出来的却是泛红的血沫子,瞧着有些骇人。
王雪识的眼里像是浸着火,她尖声说道:“都瞧瞧他是什么人,只会对着妻妾肆意施暴宣泄,自卑又敏感的贱人一个!”
她是很善于与人争吵的,寻的词句也都是赵崇最不爱听的。
张逢轻声打断她:“王姑娘,你先继续说。”
王雪识冷静少许,她冷冷地向赵崇哼了一声,而后继续说道:“当年我父亲触怒长公主,全家流徙岭南。”
“为保全自己,我方才委身赵崇……”王雪识楚楚可怜地说道,“可他这个色胚子,硬是要与我提前圆房,导致我意外有了身孕。”
“你胡说!”赵崇厉声说道,“那时分明是你给我下的药!”
张逢看了眼他,侍卫便心领神会地取来帕子掩住了赵崇的嘴。
那汗巾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臭气熏天,让赵崇快要厥过去。
侍卫却还宽慰地说道:“赵主薄,先委屈你安静片刻,等王姑娘陈词完再开金口。”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快要溢出来,赵崇只觉尊严全然被人踩在脚下,越发难堪起来。
可更让他慌乱的是王雪识的话语。
“为遮掩这桩丑事,王氏方才急匆匆地准备赵崇的婚事。”王雪识继续说道,“那毒妇精挑细选,瞧上了亦是家道中落、又温婉贤淑的陆少师,百般哄骗将之迎娶进门。”
她的语气凄厉,面容略显狰狞。
王雪识分明是在说赵崇与陆卿婵的事,却又好像是在发泄自己对赵崇的怨气。
她的模样依然有些娇俏,眼里却满是戾气。
赵崇被捂住嘴,只能蹬着腿,干涩地发出“唔唔”的声响。
他的目光恶狠狠的,王雪识亦恶狠狠地看了回去。
“三年来赵崇从未将陆少师当做妻子看待,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她厉声说道,“陆少师夙兴夜寐,操持府邸内外大小事务,可赵崇也对她没有半分敬重!”
王雪识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桩婚事就是彻头彻尾的哄骗与利用。”
她的语气虽然带着怨怼,却冷静得出奇。
“说宠妾灭妻都是抬举他了,他眼里都没有过妻!”王雪识咬着牙说道,“至于我这位宠妾,也不过是消磨时光的玩意儿,赵崇心里便只有他自己!”
她的言辞清晰,逻辑缜密。
但更令众人震撼的是她话里的浓重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