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先恐后地问陶竹:“姐姐,你真的是从北京来的吗?”
“北京什么样呀?”
“姐姐你坐过飞机吗?摸到云彩了没?”
“北京的房子也是这样的吗?是不是很高很微风?”
“北京的人是什么样的呀?他们高吗?”
一个又一个听起来抽象的问题,问红了陶竹的眼睛。
可她耐心的一个个回应——
“我不是北京来的,我是从繁春去北京的。”
“北京啊,很大,和大龙山一样大。”
“坐过飞机,但还没摸过云彩,只是见到过。”
“北京的房子有的高,有的矮。”
“北京人呀——”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陶竹顿了顿,她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蒋俞白,男人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一如往昔,站在阳光下,平静地与她对视,收回视线时,她的声音哽咽了,“北京和繁春一样,不过是中国的一座城市而已,那座城市里的人,也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
老师出来吹哨子,这是他们的上课铃。
学生们一步三回头,看着从传说中的北京来的哥哥姐姐,恋恋不舍地走回教室。
等他们回去上课,陶竹低头,翻找自己的存款。
晴天,阳光明媚,蒋俞白走近了,站在她面前,高大的影子斜斜地映射下来,挡住陶竹面前大部分的光。
看清自己存款上数字的时候,陶竹也听见了蒋俞白说的话:“你现在想要做的事,大概率没有正向的收入反馈,还要做吗?”
陶竹是个小财迷,这是件人尽皆知的事。
在大学别人都在恋爱打游戏享受生活的时候,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搞钱。
从寄人篱下的保姆女儿,到后来可以气定神闲站在蒋俞白身边,金钱带给她太多正向反馈。
连给别人的祝福,也是独树一帜的“祝你招财进宝”。
换句话说,钱几乎是她立足于北京,立足于上层社会的安全感来源。
蒋俞白不是不想让她做,只是希望她想好。
因为她想做的事意义重大,不能后悔,也不能后退。
陶竹明白蒋俞白的意思,她也很清楚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不会带来收入回报,但是意义重大。
她曾经非常非常的爱钱,甚至觉得人努力的意义就是赚钱,可无条件的偏爱让人松弛。让陶竹在喘息的时候意识到,努力的意义,并不止于此。
每个人都有梦想。
不被注意到的山区孩子微不足道的梦想,也是梦想。
每一个梦想都值得被呵护,即使沧海一粟,步履维艰。
从山区里走出去的姑娘,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让她每一个不值一提的梦想都成真。
蒋俞白只有一个。
但是,他一手培养大的女孩儿,可以成为另一个他,让千万个平庸的陶竹立于山峰之巅。
她点头说:“我想好了。”
她想看着一双双充满的眼睛,走出大山。
只是,陶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睛也明亮清澈的,像碎了斑驳的阳光颗粒,充满希望。
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孩,身体蕴含着巨大能量,在无法完全预知未来面对的事情时,依然敢勇敢坚定地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攀登时,千锤百炼;登顶时,清醒冷静。笃定的眼神里,像烧了一团永远都灭不了的火。
连爱她,都觉得自豪。
他们离开学校时将近中午,有个女生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