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涧半信半疑地坐回身,将小人书囫囵翻了个遍,什么情节也没看进心里。他又抓了饵食去喂鱼,可那两条胖锦鲤已经不知所踪。
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长涧从窗边翻出去,值守的弟子“哎——”地来抓他。
长涧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转瞬消失在原地。
天边聚起了云,方才还一派晴朗,忽然就浓云密布。
长涧越跑越急,他已臻化神,御剑前往该更快,他急得像是忘记了,在路上疾奔,直到被他丢在寝舍的霁秋自己跟上来,长涧才想起来,握住霁秋纵身一跃。
今日山门前的人还是很多,长涧到阶前时差些从剑上一头栽倒下去。
山门前山呼海啸,声乱难辨。
长涧剧烈喘气,终于知晓自己的心悸从何处而来。
天边墨云团聚,那不是要下雨的征兆。
长涧看见云间隐约露出的微光。
那是问天誓。
尽生花举起了剑。
不只是她,许乌、潺鹿、穆晚、曲江天、李子硕、寇褚,他们都举起了剑。
分明离得还那样远,分明耳边的风声急促震破耳膜,分明闲言碎语喋喋不休永无止境。
可长涧还是听见了尽生花永远冷淡中带着坚定的声音。
她说:“以血为证。”
长涧急道:“师姐!”
“我泰元宗上下清明。”
她的声音不大,那一刻却压下一切嘈杂,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再没发出半点声音。
长涧越过半条长阶,奋力呼喊:“师兄!不要!”
她的最后一句话更加清晰。
“我师弟绝非邪道。”
她横剑自刎,六人跟随,血喷薄而出。
赭红衣袍被血浸透,竟辨不出究竟谁才是最初的颜色。
血滚在剑身,落在地上,淌过长阶,浸入人群。
长涧终于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不——!!!”
天道降下白雷,众人哗然。
长涧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他去捂几人的伤处,那血却从指缝间流出。他按不住这个,又哭着去按另一个。血那么多,他身上沾得到处都是。长涧恨不得自己生出十双手,这样才能将那些血全止住。
可他没有办法,他救不下任何一人。
那日最终没有雨,白雷降下后很快又放晴。
长涧哭得几乎晕厥,生生呕出一口血,终被默哀的弟子架回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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