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后院一片寂静,春雨连绵,虫鸣声都弱了些。
原本应该早早就灭了院灯的沈宅如今却是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沈济坐在窗边,肩上披着外袍,视线扫过眼前摞成小山的奏折,耳旁传来嬉笑声,沈济刚提起来的笔也顿在半空中,脑海里的思路也是全被打乱。
沈济轻叹一声,缓缓将笔放下,沉声唤了句,“闻墨。”
“诶!”闻墨应了声,小跑着进了屋子,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
沈济瞧着他,原本紧蹙的眉头松了几分,低声道,“外头因何吵闹?”
“可是扰了先生清净?小的这就出去知会他们一声。”闻墨脸上挂着笑,忙不迭解释道,“老爷在院子里带着下人打马吊,还嚷嚷着要泡花瓣浴呢。”
“老爷?”沈济睨他一眼,冷不丁道了句,“你这口改的倒是快。”
闻墨一愣,旋即有些羞赧,“老爷才来就知会过了,让下人们如此唤他呢。”
沈济大抵是还没适应自己突然多了个爹,垂眼盯着面上的奏折,语气平平,“他马吊打得如何?”
闻墨啧了声,故作深沉的摇摇头,“先生,真不是小的不给老爷面子,他那马吊打得真是……很难评,把荷包里的钱都输光了。”
沈济神色平静,解下腰间的荷包,扔在桌上,故作淡定的拿起笔,温声道,“拿去,让他玩得尽兴,输了算我的。”
闻墨连忙接过,小声应道,“是。”
沈济忙着批阅奏折,随口将他打发,“你也一同去吧,我这儿用不着伺候。”
闻墨一颗心都飞到了外头,听后忙不迭点头,咧嘴笑道,“多谢先生!”
望着他雀跃的背影,沈济不禁有些想笑,忽然觉得耳边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嘈杂了。
约莫三刻,窗外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沈济有所察觉,抬眸望去,捏着笔杆的手用了几分力道。
外头传来声响,似是有人在叩窗,三长一短,旋即没了动静。
沈济放下心来,将笔扔到一旁,沉声道,“进来。”
窗子被拉开,黑影闪进屋中,规规矩矩的朝着沈济拱手行礼,“大人,属下来的迟了些。”
沈济眉眼间带了些许笑意,温声道,“不迟,坐吧。”
男人战战兢兢坐下,腰杆挺得笔直,生怕失了规矩。
沈济笑望着他,似是在等待下文。
男人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大人,属下紧盯云丞相,他今儿去了宫里头,与皇后娘娘呆上许久,最后摔门离去,应当是不欢而散了。”
沈济抬手撑着额头,墨发披散在肩上,瞧不清面色,“他去寻了皇后?”
“是。”男人点点头,语气重了些,“另外……属下查到云家名下有处医馆,常年不接外客,却总是收购药材,且……还只收一味药。”
沈济抬眸,定定望着他,眸光深了几分,“什么药?”
“雷公藤。”男人正了神色,一脸严肃道,“属下去别的医馆问过了,这雷公藤专毒心肝,毒性极大。”
沈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指尖有些轻微发抖。
“而且,属下还发现一事。”男人压低了声音,与对面的大人对上视线,“云丞相这人奇怪得很,除了属下,竟还有人跟着他,属下瞧见了那人的脸,是皇后宫里的一个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