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才穿上衣裳正要梳妆,转头却见皇上笑吟吟站在身后直瞧着她。
安玲容心下一紧,不由嗔道:“皇上总喜欢这样悄没声息的进来,存心吓人一跳。”
他道:“你一早起来人还迷糊着,最听不得大声响,听了心里便要烦躁,朕还不晓得?”
安玲容道:“皇上怎么一早就过来了,臣妾还没梳洗妥当呢,乱糟糟的不宜面君。”
他笑,“你便梳妆吧,朕在一边看着就是。”
说着往床榻上一歪,施施然含笑瞧着安玲容。
安玲容一笑回头,也不理他,自取了香粉、胭脂和螺子黛,细细描摹。
因在平素并无事宜,不过是淡扫娥眉,略施脂粉而已。
皇上笑道:“朕见旁的女子修面施妆,总是妆前一张脸,妆后一张脸,判若两人。”
安玲容忍俊不禁,失笑道:“那不是很好,皇上拥一人而如得两人,双面佳人,可见皇上艳福之深啊。”
皇上一手支着下颌,认真瞧着安玲容笑言道:“你呢,倒是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了。”
安玲容掩口一笑:“臣妾不过是担待个懒字罢了,腻烦天天在梳妆台上耗费辰光。”
安玲容拢起头发,只挽一个简单的堕马髻,择了一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笔寿字簪别在髻上。
玉本显温润气度,白色高贵又不张扬,最是适宜平日所用。这样简单的装束。
他却只把目光牵在安玲容身上,似乎有些出神,口中道:“容儿。”
安玲容低低嗯一声,使个眼色让殿中侍奉的宫女退下,转首问:“什么?”
他也不说话,只起身执了妆台上的眉笔,长身立在安玲容身前。
安玲容晓得他的用意,轻声笑道:“是啦,皇上最喜欢的便是远山黛。”
他含了四分认真,三分笑意,两分真切,一分恍惚。
皇上的眼神只牢牢迫视着安玲容的眼眸,举了笔一点一点画得娴熟。
安玲容笑了笑,如斯情致,当日在太平行宫亦如是。
只是这般待遇,甄嬛和旁人也曾有过。
皇上偏爱一个人才会有的的神情,并未因时光易去而改变分毫。
他眸中情深盎然,语气宠溺而挚意,道:“容儿的妆容还是一如从前。”
安玲容点头,婉声道:“皇上可还记得姣梨妆吗?”
皇上眼神一动,默默片刻,取毛笔自珐琅小盒中蘸饱殷红胭脂勾勒出梨花盛开的形状,又蘸了亮莹莹的银粉点缀成细巧花蕊。
他唇角的笑容明亮如焰,道:“自然不能忘。”
内心的柔软波折复被惊动,这么多的事一路经历颠沛而来,安玲容的情怀已非从前。
皇上待她,再凉薄,也是有一分真心情意的吧。
一如安玲容,便是在他身后步步算计着他,回转身来,终究心里还是有牵挂和不舍的。
安玲容与他,再不堪、再隔阂。
回首间,往事如烟,到底还是有让彼此都割舍不下的东西吧。
安玲容伸手不自觉延上他的腰,头紧紧抵在他胸口。
庭院中花开无数,含红吐翠,当真是春深如海。
他仔细端详安玲容,道:“当真是如梨花,太简约清素了。”
安玲容对着铜镜中一瞧,便取了桃花胭脂再扫上一层,红晕似晓霞将散。
再在髻后挽上一把鎏金嵌南珠梳子,珠光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