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五年白酒,路楠什么场合都见识过,听说过也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一直保持防人之心和谨慎之心是她在酒桌上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的法宝。
郑重地将经验之谈传授给路杨,路楠略带惭愧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说的那些道理,她自己现在竟然根本就没做到。
不管是出于身体健康还是心理健康,自己都应该要彻底戒酒了。路楠暗暗下了决定。
陪考过程很顺利,顺利到这对姐弟有些乐不思蜀。
幸亏路杨正月开学早,可以早早逃离沉闷阴森的家庭。他拉着行李箱下车的时候,还颇为担心地看向老姐。
路楠冲着已经必须抬手才能拍到的后脑勺招呼了一下:“别操心太多了,当心长不高。”
这些破事,早就该了解了,大家都应该有新的生活。
路楠留心观察之后,发现母亲最近似乎有所改变。
……
路楠的发现没有错。
路母趁着女儿陪着儿子去招考的时候,偷偷摸摸去了同一家精神卫生医院,挂了同一个专家的号。
一开始她试图拿着手机里翻拍的女儿的就诊资料向专家询问女儿的情况。
当然,她没成功。
医生有他的职业操守,即便来打探病情的人是病人的母亲,在病患不知情且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他一个字都不会和对方透露的。
并且,这位相当专业的医生通过和路母短暂的交谈发现,对方的心理也存在一定的问题。本来‘挂都挂了我的号,怎么能让你浪费医疗资源’的原则,认真负责的专家医生借着路母想要打听女儿病情的机会,与路母闲聊了几分钟。
想要凭借短短几分钟,让这位顽固的母亲认识到她的心理问题其实比她女儿严重多了其实有点难。
不过医生自有他专业的办法,在心理疏导方面十分有效。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路母离开医生办公室,竟然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这五百块一个的专家号,就是不一样啊!
此后,路母除了自以为(偷偷地)观察路楠之外,还养成了定期去专科医院的习惯,从一开始的打听要怎么和精神状况不稳定的女儿相处,到后来接受了医生给出‘改变自己’的建议,再后来,她甚至开始主动倾诉她被失眠困扰、被狂躁情绪控制的无力,到了这一步,其实路母已经不排斥医生给她开药了。
这对母女,在新的一年,各自吃着医生配的药。
一个以为对方不知道;
一个明明猜到还要装作不知道。注2
无论怎样,她们都在积极主动对抗生活加诸于她们身上的负能量。
因此,路楠意识到‘会哭的孩子有奶喝’这句俚语是多么多么地正确。
也证明了,她以自身的健康和安危对母亲下的这一剂重药,还是很有效果的。
也许,从一开始,她过分冷静理智地承担就是错的,她承担得越多,母亲凭自己的能力挣脱泥沼的可能性就越小。
现在她偶尔‘发发疯’,直接表明她的压力与痛苦,反而让母亲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尤其是路杨高考结束后,路母找到路楠,说她打算出去找份工作。
路楠姐弟对此是持双手赞同的。
这对母女很默契地没有提:要求让她去路楠的公司和厂子工作。
因为既然要重新接触社会,那最好是选择一个陌生的环境。
厂子和公司里,有太多人认识前老板娘——也是现老板的娘。
路母去了那里,就是进入了舒适圈,对她重新建立起对社会的认知和了解毫无益处。
另外,路楠私以为,母亲如果过来,恐怕会公私不分,既不利于她在公司安排工作,也不利于她们母女之间修复关系。
路母文凭不高,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工作经验,年纪还大,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广场舞伙伴介绍的,家政公司做兼职。注3
抛开前老板娘的面子问题,其实这份工作的时薪还挺高的,缺点是因为路母不选择做住家阿姨,所以接活儿有点儿不稳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做了几个月兼职保洁之后,路母又在广场舞伙伴的建议下去考会计证——包邮区多少小企业,他们的账其实很好做,以前她给路父也做过账,有一定的基础,买了学习资料之后发现真的不难!
路楠欣喜于母亲有这样的心气儿,她很愿意为母亲提供帮助,当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大包大揽了,得悄悄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