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其实对原材料采购的相关工作并不熟悉。
她才干了不到个月,能够独立接单并制作生产单和采购单已经算是脑子灵光、上手极快了。
可就算再快,采购工作依旧是一家企业重中之重并且水颇深的工作内容;也是她至今为止没有也不可能经手过的工作内容。
对事业控制欲极强的路父将主要材料、大批量采购等事项牢牢捏在手中,路父这几天又正好出去收账了,据说,除了路父之外,整个公司里头对采购工作最熟悉的人,大约就是文爱淑。
路楠没有打算问她。
【这是一次危机,但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看得出来,父亲对我来这儿上班其实并没有报以很积极的欢迎之态,所以,能做什么、能做多少,都得靠我自己争取、看我自己的本事。】
【感谢erp系统,感谢我被升级的权限。】
系统权限仅次于父亲的路楠很快就从‘经营历程’里检索关键词。
她先通过关键词查到海绵的进销单据,接着从‘往来对账’的进货单据中找到了供货商,并抄下联系方式。
路楠关起办公室门,逐一打电话询价、要求对方提供样品。
这个过程其实不难——确切地说,是很顺利很高效,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路楠就抄下了五家海绵供货商的信息。
难的是在打电话之前,路楠必须了解公司当前采购过不同品质的记忆海绵区别在哪里。
因为这些海绵进价有高有低,她必须弄清楚,不同价位对应的是什么品质,在用料、成分、质检、阻燃性等等方面有什么不同,颈枕需要什么品质的原材料、价格区间大致在什么范围内。
只有弄明白这些,才能避免对供货商问出太无知的问题、暴露自己的外行。
如果不是路楠小时候常去厂里玩儿,在成卷的辅料中睡觉觉、躲猫猫,多年经历让她能够摸出材质好坏区别;
如果不是她记忆力特别好,深深记得海绵品质和阻燃性等因素对价格影响有多大;
恐怕她面对形形色色的海绵原材料,真的会无从着手。
……
经过一上午的沟通、询价和信息整理,外加参考同类型商品目前在网络上的批发售价(咳咳,期间路楠有装作采购商和生产颈枕成品的工厂询过价),路楠拟出了报价单。
这份报价单,按理说要发给她父亲过目确认的,但是出于赌一把的心理,路楠并没有这么做。
她再核算,赶在中午之前给客户报了颈枕的价格。
因为报价合理,甚至是略低于市场价格,客户很快给予反馈:需要路楠提供实物图和样品。
路楠承诺三天之内提供到位。
天后,工厂生产车间正在打颈枕的样品,路父出差回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他巡视了一遍车间,看到女儿站在一台缝纫机旁。
路楠抬头:“有一个订单出现了一点意外,我去办公室和您说吧。”
毕竟车间人多,毕竟车间嘈杂。
路父皱着眉:“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这样。”路楠站在办工作对面,“我已经让车间把面料重新裁了一遍,裁剪下来的窄布料用于制作颈枕枕套,即便是这家公司最终没有新增采购颈枕的计划,我也可以把产品推给其他客户。我算过了,就算是正常裁剪床品等家纺,我们的布料也有许多损耗,这些损耗之前是用来拼接靠腰的,近几年靠腰销售情况几乎跌至零,倒不如不用拼接,直接做颈枕。这样无论从利用率还是美观度来说,都更加合适。”
路父听了女儿的话、看了女儿手中的样品,不得不承认,女儿刚才说的,是一个很好的提议。
但是——“这批货的生产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浪费的布料和多花费的人工水电成本加起来,搞不好要亏本。”
路父这话说得略夸张了一些,亏本是不至于亏本的,最多就是几乎没什么赚头。这对于现金流十分紧张的公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就算路父的涵养一直‘很好’,也忍不住告诫女儿:“做事一定要仔细,下发的生产单和合同一定要核对清楚,一旦出现错误,损失都是几万起步的。”
这话,似乎已经将路楠定性为本次事件的过错方了。
路楠抿了抿嘴:“我也很奇怪。我确定我发出的文件上规格和参数是正确的,不知道车间为什么会收到错误的生产单。”
“路楠。”路父不赞同地皱眉,“做错事没关系,要勇于承认错误。你从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