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从前的辉煌,他的现在的追求,总在校园里流传,刺耳得不容忽视。
原来,那天我只在意到了自己对他的不同,却自动略过了聚焦在他身上的道道炽热目光。
后来,我选择了释然,将对他的感情归结为崇拜,渐渐地,开始偷偷地,却又“坦然”地留意关于他的消息,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也不时会想起那一天,要是那天的雨下的大些,他离去的步伐是不是能慢一点。
就这样想着,想着,我一点点积累关于那个人的零零碎碎,期盼着能有朝一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也会时不时变相地打听他在高中时的分数,像是不甘心只仰望的小孩赌气般拼命缩小差距,一分又一分。
可几个月后回首望去,却发现两人相隔的距离又何止是千里。
他叫陆易,于市一中毕业,考入清华大学计算机系。
我的地理老师陈彻,也曾是他的老师和挚友,那次讲座算是他看在陈彻的面子上来的。
那次之后,陆易时常来找陈彻,第一次是讲座结束后的初秋。
我利用宝贵的自习课刷完了几道数学大题,一下课便占据了三楼视野最开阔的地方,他轻拍我肩时,一片梧桐叶刚好落下。
我转过身,就是他。
其实那次讲座后,在同学们茶余饭后的闲聊里,我有意无意地留意着有他的一切,他的坚持,他的追求,他的执拗,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运,有关他的消息很多,足以让我去慢慢集齐碎片,去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而这块我所珍视的拼图在转身那刻被不知名的外力击碎,咔嚓,与我的心跳合拍。
“请问陈彻老师办公室怎么走?”他的眼角弯弯,声音温和疏离,不容侵犯。
“什么?”我尚未回过神来。
他放慢了语速:“请问陈彻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
我至今不知道心脏狂跳的人如果极力压制,是否会在旁人眼中表露无疑。
“在那边,转弯过去,第二间就是。”我指向西南角。
“谢谢。”他快步向前,衣角被行进时的风带起,身姿姣好,手臂上的青筋依稀可见,我笑笑,明明是书生长相。
2020年,我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南大的录取通知书,成为南江中学的优秀毕业生。
他的高傲,他的事迹,他的一切也开始随着我与高中的阔别淡出了我的生活,渐渐地,我只记得那道弯腰解题的身影和那个懒散的声音。
我来到了自己向往的城市——南京。
南京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城市,无论是街道两旁的梧桐树,还是脱离世俗的老旧的巷口,都使这座城市更像是来自一个古老的时代。
没有忙碌,没有焦躁,没有喧嚣,没有不安,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进入大学后,我发现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轻松,适当的熬夜还是学习的标配,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天赋型选手,只能靠比别人多的努力来弥补学习上的缺陷。
大二的那年,IT界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后起之秀易创科技将总部从燕京迁往南京,董事会以梁择为代表的团体将分部脱离总部留在了燕京,也有小道消息称陆易与梁择闹掰,分道扬镳。
而业内一致认为创始人陆易一定是因为太年轻,鼠目寸光,离开了国内最大的平台,几乎白白葬送了公司的未来。
我倒没有很震惊,仿佛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也许是和自己一样对南京有着某种情愫呢,但细细想来,以我对此人日积月累的了解,大抵他有更深的筹谋。
这样想着,小心地避开脚下散落的梧桐叶。
今天与往常有些不同,我将平常随意扎的马尾辫扎的高了些,额前有些碎发,随着晃荡的脚步被经过的风不时撩拨着。
在演讲厅门前站定,我自我鼓励似的深吸一口气:“没关系,不要慌。”
今天,我要在几百个优秀的人面前做一个演讲,主题与校园文化与社会认知相关,这让我一个理科生着实有些为难。
推开礼堂的门,堂内的灯有些刺眼,我悄悄小跑向台前,用了几十秒平息了一下呼吸,随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招牌微笑:“大家好,我是今天的演讲人大二计算机系夏桐,我演讲的主题是所谓的善……最后,我想说的是‘善’在很多时候是一种选择,本性是决定它的因素之一,却并非会起决定性作用,后天的文化、教育熏陶和自己对于价值观的理性判断也会发挥你想象不到的力量。让我们向善而行,心怀良善。”
我掐着点讲完了全篇并且拥有一个不错的结尾,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我一时间有些恍神,原来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
“借助理科思维去做感性主题演讲的框架,还不错。”声音清冽,中肯得让人难以觉察出态度。
演讲厅角落里坐着一个戴着蓝牙耳机的男人,样子约莫三十一二,那副无框眼镜也没能让他眼神里的凛冽收敛分毫,声音相较于几年前少了分懒散,多了份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