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他走向我
耳机的另一边有些恼怒:“我在跟你谈正事,听没听我说话!”
陆易料到自己的分神会令他生气,却又毫不在意,甚至感到了因得逞而生出的片刻欢愉,随后细长的眉毛皱了皱:“Frank的离职申请我通过了,最迟明天他就能到燕京报道了,他适合学术的研究,与客户的应酬还是免了吧。”
说完,挂了电话,关上蓝牙,合上眼前的讲义——《南大应届学生成绩报告单》,看向通讯录里的名字——梁择。
所以正事就是炫耀挖到了一个墙头草吗。还跟以前一样幼稚。
我跨出礼堂的一瞬间,感觉心间的石头被一只大手轻轻托起了,像往常一样漫步校园,轻嗅夹杂着梧桐叶气味的空气,好想从这刻起摆烂啊。
年岁见长,我倒偶尔会有这样的平庸度日的想法。
在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认真的孩子,已经从努力中得到了应有的奖赏的时候;
在我觉得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有些累的时候;
在我不想去拼命争第一的时候;
在我仰起头看星星,脖子酸了的时候。
在我偶尔固执地想将那个人剔除出繁忙生活的时候。
大三那年,我剪短了及腰的长发,自己倒不觉可惜,只是时常听到三个室友的哀叹。
程声声用幽怨的小眼神瞥了眼我的齐肩短发,长叹一声:“哎,好好的美人长发啊。”
我哭笑不得:“怎么,剪了头发就不美了?”
说着,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虽说较初中瘦了不少,脸上还是有点婴儿肥,短发倒是比长发干练一点,不错,这是为面试做准备嘛。
因为大一大二都学的是理论知识,我兼职找的都是些与专业无关的工作,大三渐渐接触一些实践课程了,也想尽快面试上心仪的公司。
我不是一个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所以只投了一份简历,不成功便成仁。
“罢了罢了,像你这样视颜值如粪土的女人是不会明白我们这些精致女孩的心思的,对了,最近面试怎么样?”
“在等消息。”
“不是吧,以你的成绩还要等,我们可怎么办啊?你去的是天诚还是锦江啊?”
“易创。”
程声声顿时哑然无声,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死盯着我,像是要找出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我早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还是笑笑:“我觉得它有前景。”
程声声一脸狐疑:“仅此而已?”
我别过脸去,拿起顺好了的书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我承认易创的确有优势在未来的软件开发产业占得一席之地,在那个人的领导下,龙头老大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自己选择它的原因中究竟有没有掺杂想见他的迫切愿望呢。
彼时的我终究不愿深究。
两三天后,不出意外的,我收到了易创的短信,成功通过笔试,明天上午面试结束后,最终结果,一锤定音。
面试的日子,我破天荒地化了淡妆,是说要精神些,程声声也没多问,她鬼斧神工的技术终于对我产生了积极影响。
镜子里的少女,白皙的皮肤,微微粉红的双颊,眉毛细长,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坚定与执拗,人前时刻上扬的嘴角总让人觉得容易亲近,而那双眼眸深处的淡定与从容,甚至带着的一丝事不关己的冷漠却鲜为人知。
我出发时带了一把雨伞,天气预报说是有雨。
一路的梧桐树叶飘落,那个悄悄拾起一片落叶的我还不知——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片片树叶撒下,铺满了走向他的那条狭长小路。
到了M楼的下面,远处似有一个人影,只是阳光太过刺眼,我看得不太真切,却觉得莫名熟悉。
一步步走近了些,带着怀疑,带着期待,终于,沐浴阳光下的那个身影与四年前雨天的那个自信飞扬的男生一点点重合。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真的由衷地佩服当年的自己,那时的我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自己欣喜,用平淡的语调、没有任何赘述地主动介绍:“您是陆总吧,我在网上看过您的照片,我是今天的面试生——夏桐。”
我依旧微微抬头看向他,眼神没有闪躲,没有恭维,没有谄媚。
陆易细细端详女孩,姣好的面容,但不算令人惊艳,很清秀,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