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中的地上有燃烧的火堆的痕迹,灰烬的旁边还躺了两具白骨。
那两具白骨身上,穿着仙盟猎师的宗服。
宋小河几人看见这一幕,面色同时变得沉重,些许哀伤染上了眉梢,沉默地进了庙中。
这是曾经奉仙盟之命,前往这座凶城中探查的猎师。
皆是不惧危险,为庇佑人间安宁而赴死的勇士。
几个猎师将两具尸骨用布包裹起来,搬到了墙角放下,其他人则在灰烬上置了新柴,点亮了火光。
火带来了光明和温度,驱散了黑暗和空气中的阴冷。
有了光亮之后,众人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总算能得以放松,他们围着篝火坐了一圈,火焰的光芒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城中这累累尸骨压了心情,庙中一时静默,无人开口说话。
宋小河挨着沈溪山,转头看他的脸。
他眉目间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在一众充满警惕的人中显得很不同,坐姿也有些懒散,盘着的双腿是很适合枕上去躺着的样子。
就算是散了修为,沈溪山较之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先前在前往酆都鬼蜮的黄沙城里,他就是这副模样。
可能是经历的危险太多,去过的危险之地数不胜数,这些对他来说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宋小河认为,跟这种人在一起就是最安全的,他们往往有着丰厚的经验,知道怎么应对各种情况。
她的目光过于热烈直白,沈溪山偏头,朝她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在她额前抚了抚,将碎发翻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动作间隐隐带着安抚。
忽而有人说话,打破了这样的安静。“孟师兄,我在这人的身上摸出一本册子。”
众人同时看去,孟观行道:“拿来我看看。”
册子就被送到他的手上,薄薄的一本,没有几张纸。
孟观行翻开看了看,道:“这应该是那两个同门在来之前收集的一些关于这座城的传闻。”
来回翻了几次,他又补充道:“确切地说,是关于这城中的将军的事。”
沈溪山就说:“孟师兄念给我们听一听。”
孟观行点头(),将册子上的话念了出来?[((),与其说是传闻,倒不如说是哪个说书人编写的一段故事,其中用了大量的华丽辞藻来描写,配上孟观行平缓的语气,并不精彩。
简略概括,便是说二十多年前,有凶敌来犯,大举进攻南延的边境,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地带,战火一路从北边烧过来,无人能阻挡敌军的脚步。
不过由于这座城先前经历过战争,所以将城墙修得又高又结实,敌军便在此处卡住了前进的脚步,开始攻打这座城。
据说城中储备丰厚,有七万猛将,敌军带来的不过也才五万,若是城前迎战,靠着高大的城墙作为壁垒,城中将士的胜算少说也有七分。
但坏就坏在,守城的将军是个懦弱胆小之辈,不仅没有出城迎敌,反而窝窝囊囊地多次与敌军求和,以丰厚的报酬换对方退军,但敌军执意攻城,最后那将军见求和已是绝无可能之事,便不战先怯,竟带着自己的士兵弃城而逃了。
后来的事可想而知,没有将士守卫的城,即便是有再高的城墙也无用,敌军的铁骑踏碎了城门,在城中大肆虐杀,凶残暴戾地屠尽了全城的人,血染红了整座城,化作一片赤土,连下了好几日的暴雨都无法冲洗干净那些血液。
南延的王得知这惨剧之后震怒,派人寻找弃城而逃的将军,却不知他们躲到何处苟且偷生了,未能寻到那些将士的下落。
王下令,将这将军及其家族的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十恶不赦的罪行史书之中,还命人雕刻了石像,让后人辱骂。
而这座城也就成了荒城,起初还有人经过,后来王几次派人来这里修缮重建,就怪事频发,再后来,这就成了一座有进无出的凶煞之地。
孟观行的话音落下,庙中猛然静下来,燃烧的火焰炸出了轻微的噼啪声。
云馥捡了手边的一根长棍,在火堆里慢慢拨弄着,火焰更往上蹿了几分,她问道:“孟师兄,那册子上记录的东西,都是这座城当年的事吗?没有其他的记录?”
孟观行点头,“而且都是记录那将军的事迹,虽然用词不同,但整体内容大差不差。”
“这将军舍下一城之人的性命逃跑,余生岂能过得舒坦?”其中一个猎师义愤填膺道:“死后去了冥界也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轮回,不得转生,永远在炼狱中受折磨,赎罪!”
有两句附和,对这将军好一顿骂,宋小河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说:“倒也不能凭借着这几则传闻就妄下定论,毕竟当年的事我们都不知内情,单凭着寥寥几笔,如何能断定句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