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他意識到她話中的深意。
愛過,是已經過了,不復存在。
「是什麼時候……」裴璟眼眶濕潤,眼前一點點充盈著淚霧,他原來曾經擁有過傅歸荑的愛。
「我不記得了。」傅歸荑冷然道:「但我可以告訴你什麼時候不愛。」
「什麼時候?」
裴璟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忽如空中柳絮,無處著落。
傅歸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在你一而再,再而三否認偽造王沐然就是我哥哥的時候。」
裴璟忽然想到那段時間,傅歸荑問過他好幾次,王沐然真的是傅歸宜嗎?
原來她得知真相後還給過他機會,是他沒有抓住。
裴璟強忍著哽咽聽完,湧起巨大的悔恨,淹沒四肢,五臟六腑,喉嚨,乃至口鼻。
他像個溺水之人,窒息感包裹全身密不透風,更絕望地是他親手掐斷了唯一的逃生出口。
「那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我。」裴璟嗓音無力,他沒有也不敢說出口,他更想問傅歸荑要怎麼才能重新愛上他。
傅歸荑走到裴璟面前,注意到他眼眶發紅,雙鬢染了白色,嘆了口氣。
要說對他沒有怨恨,是假的,傅歸荑自認不是真的活菩薩,不可能對傷害自己的人輕飄飄地說一句沒事便當一切從未發生,抹去所有痛苦的記憶。
但若說只有怨恨,也是假的。捫心自問,裴璟待她實在談不上苛責二字,平溪獵場的以身相護,撫城的捨身相救,還有將自己從傅歸宜自責的枷鎖中解救出來,樁樁件件,她也不是個沒有感情的木偶泥塑。
兩人的愛恨糾葛又怎麼能輕易地用一句原諒或者不原諒來終結。
傅歸荑不太擅長處理這種感情問題,她小時候想得最多的是怎麼活到明天,哥哥失蹤變成如何做好他,找回他。
她給自己安排的歸宿是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靜靜度過餘生。
傅歸荑剛想開口,另一道聲音突兀地橫叉進來。
「讓你也常嘗嘗我妹妹受過的所有委屈,才能談『原諒』二字!」
傅歸宜一直派人盯著裴璟的動向,發現他再一次不管不顧地闖入傅歸荑院子,下人還說他的臉色很奇怪。
傅歸宜二話不說直接拿了短刀趕過來,這一次他學聰明了,沒有從季明雪守的正門闖,走到後面翻牆進來。
他打不過季明雪,他手下的兵可不是自己的對手。
裴璟眼裡的氤氳霧氣頃刻間散去,目光冷淡望向旁邊人,「你真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這是我家,你跟我談規矩?」傅歸宜滿臉怒容:「我父親和我是絕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你死心吧!」
裴璟眸中戾氣橫生,若不是傅歸荑在場,他定要叫傅歸宜吃點苦頭。
他私自帶傅歸荑逃跑的事情自己還沒跟他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