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是真沒想到事情能這麼順利,看著一天一個樣的冷河鎮,一望無際的荒地被開墾成平整的土地,心裡跟喝了蜜一樣甜,就連豆寶都知道指著遠處的荒地叫「平平」。
翻出來的荒地里,有很多紅柳和梭梭的樹根,家屬區的小孩們趁著周末都會去撿,撿回家曬乾之後能燒火做飯,是石蘭北部難得一見的柴火。
秦家不缺,因為秦艽每年都會單獨拿錢從南部買些柴火來用,還有雙職工的福利煤,但耐不住秦桂花女士心痒痒,總覺得大家都去撿的東西,自家不撿就是吃虧,就是損失,於是每天教豆寶跟著大孩子去撿。
秦艽也想給豆寶一點小事做做,就不攔著,只每天幫她戴好小帽子,穿上長衣長褲,提個小籃子,就當戶外運動罷了。
可一連撿了幾天之後,秦艽發現一個問題……
看著院子裡依次排開晾曬的樹根,她有點頭大。
這些樹根,每一根都是一模一樣的長度,而且每一根都是直的,沒有一點彎曲。
粗細暫且不說,能做到長度一樣的直條,秦艽忽然能理解豆寶為什麼每天籃子裡都沒多少樹根了,因為那些太長太短或者彎曲的,她通通不要呀!
「豆寶告訴媽媽,你為什麼要撿一樣長度的樹根呀?」她問過別的小孩,自家豆豆不是每次都能撿到一樣長度的棍子,但她會跟人換,這明顯就是有選擇性的留下,而不是隨機事件。
豆寶正低頭擺弄那些樹根呢,聞言頭也不抬地說:「因為火柴就是一樣長的呀。」
秦艽想起家裡的火柴,去年老賀複習高考,她一直在旁邊翻書看,老賀為了哄她,就拿火柴棍給她擺書上各種各樣的形狀和電路圖,美其名曰鍛鍊她的橫向思維和大腦額葉功能,秦艽嗤之以鼻。
什麼嘛,兩歲的小孩你給她說這個?
可小丫頭卻像上癮一般,天天纏著爸爸給她擺弄火柴棍,這一年爸爸不在家,她自己也能擺著玩。
最開始能照著日曆擺一些阿拉伯數字,後來能擺簡單的漢字和三角形正方形,再後來能擺出複雜的五角星和多邊形,最近更離譜,她居然會自己考自己,隨意改變圖形了!
比如此時,她看著自己擺出來的三條邊一模一樣的三角形,歪著小腦袋琢磨一下,隨意移動幾根木棍,圖形就變成了六邊形……秦艽能看出來,是因為她正好順著路邊小花壇的邊緣擺放,而且她是一個學過幾何數學的成年人。
「豆寶為什麼要這麼擺呀?」
「媽媽你看,一共六根棍子,這幾根棍子的位置一變,面積就比以前大了一半。」
秦艽:「?」她壓根沒注意好嗎?只有六根嗎?還真的是耶……
等等,她怎麼知道大了一半?她又怎麼知道什麼叫「面積」?
「爸爸教我的。」豆寶似乎看穿媽媽的疑惑,自己又低頭琢磨怎麼變換位置增加或者減小面積。
「那……你能告訴媽媽,長方形的面積公式嗎?」秦艽不信邪,你一幼兒園都沒上的小屁豆子,居然知道什麼叫面積,吹牛吧!
眨巴眨巴眼,「我不知道。」
秦艽得意一笑,就說嘛,你連公式都不會背,你就會算面積,欺負你媽我只是小學畢業吧。
然而,下一秒,豆豆卻悠悠來了一個超超超長句子:「我用眼睛看就知道面積,長方形和三角形是最簡單的,六邊形就這樣,媽媽你看這根木棍一動,它就變成兩個長方形一個三角形,這樣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多少啦,要是還不會的話,我就移動這根,它是不是就變成兩個三角形和一個長方形啦媽媽?要是還不會,那我就多加兩根木棍,讓它先變成一個長方形,再減去多出來的三角形……」
秦艽:「?」我是誰,我在哪兒,我來幹啥!
原來,死記硬背套公式是普通人的思維模式,在小學霸眼裡簡直都是弟弟!
她感覺自己的智商被碾壓了,咬咬牙,算了,她本來就是學渣,還是學會揚長避短吧。
但從這一天開始,秦艽就不再阻攔閨女撿樹根了,反正她撿回什麼樣的,都有她自己的原因,也讓奶奶別燒她的「勞動成果」。
哦不,準確來說,算是豆寶的智力成果。
等秦艽發現她能完整地用木棍搭出一棟正方體小房子的時候,開荒已經接近尾聲,時間來到了第二年春天。
1979年春天,整整五百畝荒地全被翻好曬好,經過一整個冬天的修養,有些地方甚至能長出幾根新綠色的小草芽,秦艽開始往裡下種子。
這一年來,開荒每天都在燒錢,機器要燒油,戰士要供飯,臨時請的工人要開工資,一萬一的結餘沒多久就用光了,後來還從信用社貸了三萬元的款項,才終於把開荒進行到底,加上現在買種苗的費用,衛生所已經欠債四萬元了。
大家也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到現在慢慢覺得沒什麼了。
畢竟,虱多不癢,債多不愁。
有上一次的成功經驗傍身,秦艽和鍾為民都不慌不忙,先把能買到的種苗栽種下去,但資金有限,依然還有幾十畝距離的土地無種可下。
鍾為民拿起脖子上掛著的望遠鏡,往雪山腳下眺望:「這幾十畝正好是離雪山最近的,表面看氣溫低,但那些凍土層不是真正的永久性凍土,其實是能種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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