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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解脱（第2页）

周澍继续道：“退一万步讲，若当真是先皇造成阮副将惨死，你刺杀圣上是你的仇恨，可你曾为将士，竟如此不分国仇家恨，以小恨化为国仇，此事若成，因你所为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战场上惨死将士之后，大義千万人若也要报仇，人人恨不得食尔肉，啖尔血，拆尔骨，寝尔皮。你纵死千万次也难辞其咎！”

孙九叶道：“说直白些，你便是蠢且自私自利，你只想你的仇，可你从未想过大義，也从未替阮副将着想。”

惠空趴在地上，身子颤抖，他曾为先锋，如今真正卑劣的自己被剖开在他们

面前丝毫不剩，悲痛，羞愤，无助，十五年他从不在乎国仇家恨，如今有人劝他在乎，可已晚了。

崔仪道：“阮副将是驰骋疆场的将领，他含冤是小人所为，若他知晓你不明所以报仇而刺杀圣上，他纵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安心，我若是他便入梦将你打醒。”

谢舟抬眼道：“十五年光阴白白浪费，阁下还真是闲得发慌，你不是参禅吗？佛祖让你活在当下，你却执着过去，悟性还不如我。”

他们所言字字诛心，惠空苦笑，他仇恨错付，白白等候十五年，这是他命中自找的劫难。

广智俯身，一手搭在他头上，和善劝慰道：“如今事已罢休，放下当有退路，放下当回头，师兄还在等你。”

惠空悲切痛哭，如今他可还能回头？

惠德在一旁念道：“若我此生，若我余生，曾行布施，或守净戒，乃至施与畜生一抟之食，或修净行，所有善根成就众生，所有善根修行菩提，所有善根及无上智，所有善根一切合集，校计筹量，皆悉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如过去未来现在诸佛所作回向，我亦如是回向。”

若失本心，即当忏悔，惠空看向惠德，道：“师兄，去年雪夜，惠能师兄是我所杀，与你无关，徐台也是我所杀，与你无关，是我愧对师兄，望师兄常静长青，勿为恶念。”

一道寒光从袖中闪出，陆空眼疾手快将广智拉开，一脚朝惠空踢去

，没想惠空手中紧握匕首往胸前狠狠插去，在落地一瞬口吐鲜血，此刻终于释怀。

“惠空！”

孙九叶没想到他会自尽，正要踏出去扶他，却见周澍未动，而神情悲凉严肃，在场都未去扶他，仔细一想他只能选择死，再无其他选择。

匕首上的月牙眼熟，孙九叶回头见院门外的衣角，她明了，惠空一死对他，对大慈恩寺，对圣上才算交代，仇恨在这一刻释怀了。

北风拂过，吹落树叶一片，满目萧条，大雪将至。

惠德声音颤抖，仍旧念道：“众罪皆忏悔，诸福尽随喜，及请佛功德，愿成无上智。去来现在佛，于众生最胜，无量功德海，我今皈命礼。”

惠空闻之一笑，一切起于仇恨，起于嫉妒，如今忏悔可迟了？

落叶萧萧而下，落入惠空眼中，仿佛回到那日大雪，无边白雪飘落，而他躺在雪中，只是这一次不会再见到了。

广智不忍，口中念道：“见有临终劝念佛，又示尊像令瞻敬；俾于佛所深归仰，是故得成此光明。或有众生临命终，死相现前诸恶色，见彼种种色相已，令心惶怖无所依；若能至心称我名，彼诸恶相皆消灭。毛孔现光云，普遍虚空发大音；诸幽冥所靡不照，地狱众苦咸令灭。”

阳光在匕首上反着光，柄上的月牙如同初阳一般明亮。

此时房中，了然闭眼，手中佛珠转动，如今惠空一去便是解脱，往日仇恨皆已成空

。

谢为善将手中黑棋掷下，外面如何，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洛邑，先皇下令实属无奈，他何曾不信阮长盛，如今洛邑定要查，也是时候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