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怔,仍旧没有答话。
孙九叶去膳堂顺蒸饼时见过惠善,而眼前这人绝非惠善,与惠德交好之人除了惠善,那便是惠空。
“劳惠空师父记挂,夜里不睡觉来找小女,连惠德师父被抓也无动于衷,小女佩服。”
惠空愤怒握拳却无可奈何,只能沉默走出树林,而他并未回僧院,也并未出寺,而是向另一侧走去,那片菜地之外搭建着一座草屋,平日无人找到这里。
孙九叶猜测定是他察觉周澍对他起疑,这片菜地偏远,还已荒废,若要查一时也查不到这里。
草屋中没有点灯,借着月光也能见着草屋全貌,屋中没有桌案,只有一壶水、两个陶碗和一卷凉席,如此简陋,和树下席地而卧没有区别,只是多了这破旧草屋遮风避雨。
惠空坐在屋檐下,倒了杯水却未喝。
“你为何帮我?”
孙九叶道:“帮你便是帮你,我可还有选择?
”
“你是神女,本可随少门主而去。”
“我知道,可我不愿随他去,索性留下帮你咯。”
她说得轻巧,如同儿戏一般,惠空原本心中杀意消去,竟有些犹豫,她也是少女正当时,为何要随他冒险搭上一条无辜性命?
孙九叶站在草屋前,望着天上明月,肩头传来刺痛,揉了揉肩头,故作轻松道:“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我这人向来喜欢以诚待人,有些事不问清楚,心中总觉不划算,好歹是一条性命啊,我将平生最宝贵的性命都押上了,师父您说是与不是?”
惠空点头,道:“你问便是。”
孙九叶随即问道:“第一件事,师父您为何杀我?”
方才他都说了,她可是无启门神女,少门主亲自解救,如此排场,他纵使在无启门中德高望重,也不能违背门主之意。
片刻犹豫后,惠空仍旧道:“因为孙彬城害了阮副将家破人亡。”
孙九叶震惊,“我爹?不是先皇下令抄家吗?”
阮副将阮长盛通敌叛国,导致洛邑之战惨败,先皇下令抄家,这其中如何牵扯到孙彬城?
提及往事,惠空心痛如绞,三万将士战死于洛邑,谁都知道阮副将无论如何不可能叛国,通敌叛国都罪名却落在他头上,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孙彬城。
“是先皇下令没错,却是孙彬城从中诬陷,阮副将出关迎敌后,孙彬城出现在大营,之后阮副将战死,而他诬陷阮副将通敌叛
国,阮副将抄家灭族皆是因为他!”
他越说越激动,孙九叶察觉其中蹊跷,“我爹只是画师,他如何能诬陷堂堂副将?就算他说也未必有人可信,这些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可是无启门同你说的?”
惠空点头,仍旧坚信,“无启门中有当年洛邑将士,他们亲口所说,怎会有假?”
孙九叶觉得可笑,无启门的招牌便是损人利己,无所不用其极,利用惠空去刺杀谢为善,竟编出如此漏洞百出的借口,画师构陷副将,如此牵强,没想他便信了。
“敢问惠空师父,洛邑之战时,您在何处?”
“我并非阮副将麾下将士,而是万将军帐下先锋,我随万将军出征,拼死击退敌军,回来时便听闻阮副将战死,而他通敌卖国的消息不久便传入京城。”
如此看来,阮副将在军中颇受人尊崇,就连其他帐下兵将也替他不平。
孙九叶道:“你在军中时可听闻我爹构陷阮副将?”
惠空摇头,道:“洛邑之战后,我伤了腿离了营,在军中时日不多。”
“那便是未曾了,我爹是个君子,从不构陷他人,宁愿他死也不愿他人受害,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
“有何误会?便是如此,只能是如此!”
惠空坚信了十年,一恨皇帝昏庸无道,二恨孙彬城奸诈诬陷,这是他坚信了十年的事实,便只能是如此,明日过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冤屈当雪。
见他如此坚持
,孙九叶也不再相劝,心中坚信她父亲绝非构陷他人的小人,她从小看的手札画作中,她父亲正是皎皎君子,不会临危曲折,这便足够。
“那好,你若坚信,那便信好了,我便问你第二件事,徐台可是你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