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选择信,自然也可以不信,信与不信在你,说与不说在我。”
顾晓峰倒了杯茶,将那段往事铺开,“十五年前万瞿常本意兵分两路与副将合力击杀西纪大军,四万大军对三万,那一战本不应败,而副将却领着两万大军全军覆没,后来有人搜查出他通敌的证据,人死后还被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抄家。”
周澍道:“你所说这些我都知晓。”
“那我说些你不知道的,那一战后无启门门主与闻人广暗中往来,闻人广将乌水的长生卷轴交给门主,无启门便是在那一年成立,而那一年洛邑发了瘟疫,遍及三州。”
“依你之意,瘟疫同无启门有关。”
周澍一手在袖中紧握,那场瘟疫是他所经历的地狱,无数人的呻吟嘶喊在耳边回响,如今依旧无法忘怀。
顾晓峰知道他在意那场瘟疫,缓缓道:“是,那场瘟疫便是无启门门主初次试药,因为没有鬼迭香,他便用了其他药代替,最终试错,酿成瘟疫。”
周澍怀疑地盯着他,“我如何确信你所说的是真?你又如何确定那场瘟疫是假?”
“我说过信不信在你,至于那场瘟疫,我若说当时我便在当场,我便在军营之中。”
他如今的容貌不过三十岁,十五年前不过十几岁,周澍无法轻易相信他所说的真相。
顾晓峰知道他不会相信,也不强求他相信,自顾自说道:“十五年前我便在洛邑,你
不是在怀疑八年前的书生,三年前的商人吗?那皆是我,我本是阮副将帐下最年幼的先锋官,那日我伤了腿,没能随副将杀敌,阮副将被污蔑叛国时,我无论如何不信,我虽是先锋官,也深知阮副将为人,军营之中都信阮副将不会叛国,可朝廷不信,皇帝不信,他们只信无端的罪证,阮副将被判抄家,我赶去时,连他幼女都没能救出,全家上百条性命皆死于金吾卫之手。”
他如今还记着那场大火,熊熊烈火将阮家上下烧个干净,大火烧了三天,阮家上百口人无人生还,他在废墟中找了两日,只找到阮家夫人,而阮家幼女却不知所踪。
“后来无启门便在那一年创立,入无启门者,能实现诸般所愿,财富、自由、官职,只要心中所想,无启门便能实现,十五年当真是隐藏得深,就连官府都没能发现无启门竟如此神通广大。”
这话听来却是嘲讽,就连周澍也是最近才察觉无启门。
“你如何知道那场瘟疫是无启门所做?”
顾晓峰一摊手,“无启门副使的身份,想知道些东西总不是难事,就像我知道你一样。”
周澍紧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头神出鬼没的狼,“你知道我?”
顾晓峰一笑,“我自然知道,不过你放心他们眼下不知道,毕竟在洛邑见到少卿的是我而不是他。”
战火之中哭喊的那个孩子,尸横遍野当中挣扎的那个幼童,如
今长成最好的模样坐在对面,相顾不识便是如此。
周澍仔细审视那双眼睛,本该不是这般,除去那股狠戾,他本该不是这般模样。
“是你?”
十五年前在泥泞之中拉他一把的人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没想成了如今阴狠失意的顾晓峰。
顾晓峰欣慰道:“十五年前我将你送给周临时,未曾想过你有一日竟能做到大理寺少卿,如今正合我意,我要替阮副将报仇,只有你能助我。”
周澍心中念及他当初恩情却也未答应,“杀阮副将的是闻人广,他已死了十年,你要我如何助你?挖坟掘尸?还是要让你带兵攻打西纪?”
“并非闻人广,而是无启门,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闻人广死了便死了,想鞭尸的人多了不缺我一个,我想要的是瓦解无启门,杀了无启门门主。”
周澍无言,连新添的茶水都未动。
顾晓峰道:“也罢,你只需知道无启门门主才是洛邑之战失势的罪魁祸首,你和皇帝想要调查十五年前的真相便不能避而不谈,而我只想要无启门门主的命,在这一点上,你我不谋而合。”
周澍没有回应,起身走出房门,顾晓峰说道:“顾晓峰已死,我叫魏挚。”
周澍没有驻足,亦没有回首,魏挚走到房门前,道:“周少卿,你救我一命,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陆空跟在周澍身后,分明察觉周澍身上有股怒意,回首见魏挚,面上嬉笑
却能看见眼底的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