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为善笑道:“荆州这趟浑水你替朕平了,朕自当赏罚分明,朕赐你美人,你又不要,你倒说说要何赏赐?”
周澍朝他拜道:“为陛下臣子当为陛下分忧,陛下若要赏赐,臣斗胆为一人求陛下恩赏。”
谢为善好奇,“你可从未求朕,你倒是说说替何人求赏赐?”
“此人乃是臣随行画师,此番若非她涉险潜入山寨,此事不会如此顺利,臣斗胆向陛
下求一特例。”
听他说来,这画师当真是个人才,谢为善明白周澍此意,道:“如此刚毅果敢,孤身犯险,这便是那位女画师吧?朕自当奖赏,如此智勇之人,那朕便赐她一幅字。”
郭环端上纸笔,让侍从撑开卷轴,谢为善提笔挥洒毫墨写下“鬼笔圣手”,书写罢,将大作展示给周澍,“如此便是朕御笔亲赐,她在大理寺当差便无人敢指摘,如此可放心了?”
周澍跪拜谢恩,“臣谢陛下赏赐!”
谢为善摆手让他起身,“论功行赏,朕赏了她,自当赏你,朕便赐你百金,近日西域进贡一批药材,也一并赐了。”
“谢陛下赏赐!”
万瞿常见谢为善对周澍如此宠爱,爽朗笑道:“周少卿年少有为,英勇果敢,大義当真是人才辈出,周少卿不输其父啊!”
周澍谦虚颔首,“老太傅高赞,子熠自是不比家父。”
周临十七岁中进士,十八岁随高祖出征,从先锋官直升副将,本可拜将封侯,却在二十五岁弃武从文,做过凉州刺史,也做过侍郎中丞,如今担任大理寺卿,在朝中也颇有威望。若非他弃武从文,十五年前洛邑之战,他便可作为主帅出征。这样的周临如此耀眼,周澍望尘莫及。
谢为善放下酒杯,勾唇一笑,心中却似嘲讽,“子熠不必过谦,于令尊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三人饮酒将此事作罢,殿外鸟雀啼鸣,似乎有人将鸟雀驱
赶,鸟雀陡然鸣叫一声,飞远去。
鸟雀声让万瞿常想起夜行游女之事,神色忧虑,道:“陛下此番召老臣回京,老臣担心……”
谢为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老太傅离京十五年,心中不记挂朕吗?”
“老臣无时无刻不记挂陛下,老臣离京实为不忍。”
洛邑之战后,先皇大怒,万瞿常作为主帅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当时东宫太子谢为善也备受牵连,万瞿常自请离京弃武从文,虽为一州刺史,谢为善依旧尊他为太傅,他们之间虽为君臣,万瞿常却如同长辈。
谢为善道:“夜行游女之事想必老太傅也听说了,此事已了,不过是装神弄鬼顽劣之徒,老太傅何需为此事忧心?”
“老臣忧心的并非游女,而是陛下。”
谢为善却为之一笑,“十五年不见,老太傅何时变得如此忧虑踌躇不定?”
万瞿常道:“陛下,臣老了,再不如年轻时果断杀伐,老臣忧心陛下,再不愿陛下为之涉险。”
谢为善起身拔出长剑,立在御台之上,无比威严,道:“朕还记得老太傅于朕幼时教导,挽弓当有力有法,舞剑当有利而乘风,目之所及当乘势攻而克之,朕是天子,手中之剑不为舞剑取乐,剑出鞘当见血而收,朕不能犹豫,出剑自当迅速乘势。”
谢为善没有将剑归鞘,望着殿外,道:“有人要阻挠,那朕便给他们机会。”
万瞿常看着谢为善眼中杀伐
,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从前那个谨小慎微的东宫太子已是至高无上无比威严的天子,他自有他的打算,每一步都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