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急忙起身,“有德替你求了神女符?你们给了他多少银子?”
孙九叶道:“也没多少,这神女符灵验,我家公子花再多也值得。”
老妇人杵着拐杖,着急却无可奈何,“你们定是被我儿骗了,没有什么神女符,也没有什么神女,我儿骗了你们多少银子,我老婆子赔给你们成吗?”
周澍见她知情,说道:“这神女符灵验,我日前所受风寒都好了,您怎能说这世间无神女呢?”
“这个村子被他们骗了,你们也被骗了,哪有什么神女?不过是他们糊弄人的把戏,公子的病不是神女庇佑,是
你自己吃药治好的,哪有什么神女?”
老妇人说得越发激动,孙九叶将她搀扶着到院子坐下,老妇人沉默片刻,转而说道:“听你们说话不像村里人,可是几日前来找有德的大官?”
孙九叶惊讶地同周澍看了一眼,没想这老婆婆心里敞亮着,一猜便准。
“有德说京城来了大官要查济才的死因,回来就说济才不是淹死的,其实一切我都知道,我老婆子眼盲但心不盲,济才的死那是他死有余辜,他带回来个姑娘,说是他媳妇,可那分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姑娘,若非他诓骗怎肯到这种地方吃苦?那姑娘孝顺懂事,分明自己做不了还要把活往身上揽,我知道那姑娘对济才那是交付了真心的,是济才负了她。”
孙九叶替刘晓菱不值,她到底为了什么舍弃了锦衣玉食到这种地方受苦?
“那姑娘不知道受骗了吗?”
老妇人叹息,“她知道,她将她和济才到事告诉我时,我便知道自己这儿子是个什么德性,我也告诫她让她早些走,可她却说自她离家起便无法回头了,可怜她一个姑娘家这是舍下了名誉,舍下了一切,后来他们说济才淹死了,我劝她离开,她却放心不下我,我老婆子有何不放心的,两个儿子不成器都学人做了山匪,我又有什么值得她不放心的?”
“您都知道?”
“您既然都知道,为何不加以劝诫?”
老妇人点头,
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来,“我劝过,劝过多次,可他们不听!自小他们便随他们死去的爹,欺我眼盲管教不了他们,济才被我逼着念了些书,本想让他谋个好差事,偏偏有德不成器,将济才骗去做了山匪,为了这事我还将他们打了一顿,可是做了山匪难脱身呐,我劝他们也不肯听,济才把那姑娘拐回来我就知道他有事瞒着我,后来有德又借着神女卖神女符,昧着良心净赚了黑心钱,是我老婆子没把儿子管教好,让他们一个个走上这条路,是我的不是啊!”
老妇人捶胸顿足,为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懊悔,如今看着他们误入歧途为时已晚,怎么做也不管用了。
孙九叶劝道:“老婆婆,此事错不完全在您,人自出生起,走什么样的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那便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们如今这样,您也别太难过自责。”
话虽如此,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她这做母亲的没有尽责,也有她的过错。
眼下两个儿子,老大死了,老二下落不明,老妇人再自责也无用,“官爷,你们若是见到那姑娘,可否替我老婆子带句话?是我万家对不住她,她……”
老妇人没有说下去,低下头自认没资格说接下来的话,那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惜识人不清,若万济才肯真心待她,或许不必到这步田地,可惜从未有如果。
二人离开万
家,走在村中小道上,看着依旧遍地的黄符被人踩进泥土里,心中无尽悲凉。
周澍道:“这便是我来此道目的,即便没有舞姬失踪,我也会请旨来荆州。”
经过这几日,孙九叶才真正明白周澍来时说的荆州百姓皆可为山匪是何意,“刘刺史将大小事物推给山匪作乱,有人会顶着山匪名头作乱,有人会真正成为山匪,荆州从内便乱了。”
如今山寨虽清剿了,但荆州百姓心中却没有,在百姓心中刺史的名号甚至比不过山匪。
风吹起地上的残符,像嫩芽破土而出一般,有人将残符踩踏进去,临走却又将其带出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