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佩兮看向周三:“我去东菏不方便带上善儿,还请县公帮我照拂些孩子。”
他们夫妻真是越来越像了。周三想。
一个两个的,都把人托付给他。
此刻他不由叹息,“可以,善儿安心交给我。但佩兮,你要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姜佩兮抿唇看向眼前神色无奈的谦和世家贵子。
朝成县公周朦。他出身优渥,风评好到跟建兴格格不入,是周氏里难得的不被其他世家讥讽的子弟。
姜佩兮肃身向他作礼,“多谢县公帮我照料善儿,等我和子辕回来,再登门致谢。”
周三连忙侧身避开这一拜,“佩兮这是折煞我了,你品阶比我高,怎么能向我施礼?”
“这一礼,是我身为母亲的致谢。”
他凝神望着眼前神色诚挚的小姜郡君,想起建兴对她的种种加害,又想起一路倒霉大的族弟。
百种感慨只化为一叹,这对夫妻也真是命途多舛。
“我调些人给你驱使。主君调盈之去东菏的诏令已经发出,想来等你到东菏,他也应该就任了。”
周三关照这位即将离开世家庇护的女子,“到东菏后,你就留在他那,谁也无法保证暴民会做出什么,你尽量不要单独出行。找子辕的事,你只管催他,他会尽心的。”
姜佩兮颔首:“好。”
本来该在明年秋日才被调回建兴的周七,如今的调任比前世早了一年多。
今生的局势已和前世裂开了不小的缝隙。
姜佩兮心中升起忧虑,她那些有关前世的预知能在今生应验吗?
周三分了五百私兵护送姜佩兮去东菏。
这直接省下了她从庄户里调来自己死士,再从建兴启程的时间。
携着周氏兵士的姜佩兮踏上了往东菏的路。
在离开建兴的路上,映入姜佩兮眼帘的仍旧是太平盛世。以至于她很难想象东菏的灾祸,究竟严重到了何种程度。
而随着建兴渐远,水患灾地愈近。
姜佩兮看到了流民,衣不蔽体,面黄肌瘦。
周三的担忧确实没错,世家掌控外地方的灾民什么都做得出来。
在抵达东菏前三天的路途中,姜佩兮遭遇了八次袭击抢掠。
刘恩不止一次劝她,放弃去东菏,返回建兴或江陵。
奈何姜佩兮心意已决。
在第一次遭到抢掠后,姜佩兮看着满身是血的刘恩,“他们是灾民,我们击退他们也就罢了。为什么你要追着他们……杀?”
“受灾,不是他们蔑视世家的理由。”
姜佩兮不理解:“他们或许不知道我们来自世家。”
刘恩看向她,神色冷漠:“知道,他们都知道。就是他们知道您来自世家,所以才对您下手。”
“他们讨厌世家。”
“是的。”刘恩说。
姜佩兮想不通:“为什么,世家不是一直在救他们吗?”
“东菏的水患,三分是天灾,七分是人祸。”
意识到世家在这场劫难中,扮演着什么角色的姜佩兮沉默了很久。
随后在当晚便给阿青写了信,要求她把各个庄户里积余的粮食整理出来,送往东菏。
东菏并不是她的属地,此地的百姓也并非她的生民。
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责任与愧疚,驱使她做些什么,以减轻良心上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