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熄灭,孟宴臣穿着灰色棉质家居服出现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杯热牛奶。
时宴还是早上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我怕黑。”
孟宴臣沉默两秒,把那杯热牛奶塞到了时宴手里。
冰冷的指尖与温热的玻璃杯相触,仿佛在被冷空气灼烧着皮肤。时宴愣了一下,听到孟宴臣说:“她的事和你没关系。”
言外之意就是警告时宴不要多管闲事。
也许是孟宴臣的语气并没有责怪之意,时宴没有生气。他有些迟疑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宋焰。”
“回去说。”
孟宴臣转身走向黑暗。时宴跟在了他的后面,偷偷喝了一口热牛奶。
有太多鬼魂的侵扰,时宴很少再回半山别墅,而是常住孟宴臣家。
他端着牛奶,熟门熟路地按了几下门铃,打开门走进了孟家的宅邸。
门铃声三长两短,孟宴臣可真是恶趣味。但对于中二病复发的时宴来说刚刚好。
看着时宴一副无比满足的样子,孟宴臣无奈,怎么这家伙到了现代,还是一副没怎么读过书的傻样?
点心的香甜味道勾着时宴直冲餐桌,孟宴臣一个闪现拍开他的爪子:“先洗手。”
“啧。”
孟宴臣不吃甜食,这些是给时宴准备的。在他低血糖发作过一次之后,孟宴臣的餐桌上就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小甜点。
二人相对而坐,时宴高高兴兴吃着点心,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考虑孟宴臣的心情:“我见到宋焰的时候,想起了一些事情。”
“你要造反夺权,我帮皇帝杀了你,对不对?”
孟宴臣喝了口牛奶,语气平静:“非常感谢你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想起了史书上三句话就写完的东西。”
时宴又啧了一声,开始给老妖怪做心理疏导:“你看看你,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吧?权力固然重要,但是不能被它控制,你都是丞相了还不满足吗?”
“他是个昏君,”孟宴臣看着时宴,“国家需要一个明主。”
“你把他辅佐成明主不就好了?”
“我是他的眼中钉,他早就对我不满。所有人都哄骗着他,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权力的中心,但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辅佐一个盲目自大不思进取的君主,对于臣子来说是一种耻辱。孟宴臣本不想造反,但孟家被盯上了,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于是谋逆的罪名一背就是一千年。
时宴唉声叹气:“怪不得咱们是宿敌,我在外面保家卫国,你在里面争权夺势。我辛辛苦苦打仗,回来一看同事变老板,能不傻眼吗?”
孟宴臣的笑容堪称愉悦:“你可没有傻眼,你杀我杀得很随便。”
“咳咳……那时候立场不同没办法嘛,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不会再记恨我了哈?”
“只要你帮我拔出剑,我们就两清。”
从那一刻开始,时宴就知道自己会永远记住孟宴臣说这句话的神情。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一千年的漫长岁月究竟会给一个人带来什么。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时宴赖在床上不想动弹。但当他看到孟宴臣穿着丧服从窗边经过时,他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
作为一个老妖怪,孟宴臣可以参加很多人的葬礼。时宴想,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完整地参与某个人的人生,也是一种幸运。
他随着孟宴臣打开一扇门,只用一步就到达了魁北克。
真冷……他缓了一会儿才终于适应。
他们迎着寒风,踏着厚厚的积雪,去花店买了一束雏菊,又穿过了几条街,来到了一片墓园。
这里的气氛庄严肃穆,连时宴也暂时收敛了笑容。
孟宴臣为一块墓碑献上花束,双手合十,为逝去的故友祈祷。
时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只老妖怪的悲伤,他忍不住开□□跃气氛:“你以前参加我的葬礼这么多次,肯定爽死了吧?”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什么比看着自己的敌人去死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