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猜不中她心里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夫人知道了?怪我?”
曲甘绫坐起来冲着他,脸色不那么
好看,“对,被我知道了,那日你用‘顾惜朝’这个名字签了婚书,也是假的对不对?我真傻,不知道那道婚书竟然从来就不作数。”
顾惜朝连忙解释:“若夫人在意,我愿为夫人再写一千道婚书。”
曲甘绫心一软:“谁稀罕。”
顾惜朝似在回忆:“姓和名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夫人是夫人,姓曲又或者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我之所以筹备这次家宴,也是为了此事,夫人可能明白?”
白日顾嬷嬷那番话,其实早已将道理讲给曲甘绫,曲甘绫也并非揪着人的错处不依不饶的人。只不过是一想到先前两人还奉为圭臬的婚书竟是子虚乌有,亏得她先前小心讨好,字字遵守,曲甘绫便有种被顾惜朝戏耍了的感觉。
窗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两道人影。
曲甘绫随着顾惜朝的发觉往后看了一眼,便见顾惜朝立刻灭掉了烛灯,挤进了她的薄被之中。
“你干什么?”曲甘绫前一刻还在为顾惜朝骗她的事情而生着闷气,可不兴这样的啊。
顾惜朝轻轻笼着她,在耳边道:“想是顾嬷嬷在外边,她这人就是过于爱操心了点。你别说话,就当是为让老人家放心吧。”
曲甘绫电视小说都看得不少,深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配合顾惜朝一些,免得长辈胡思乱想,反而整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时间漫长又短暂地点点流逝,曲甘
绫被顾惜朝罩在里头,也不知道外边顾嬷嬷究竟走了没有。
“其实……”顾惜朝沉着了半响,突然在曲甘绫的身边开口,“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无法继续留在家中,不得已才出来自立门户,其实真正的缘由,是因为,我是被父族驱逐出来的。”
“驱逐?”
在曲甘绫所有认识过的人里,顾惜朝不是天下第一好那也是第二好,他学识宽广,认人知微,放在同龄人中怎么说也应该是非龙即凤了的吧,什么样的家庭会舍得将他这样的后生驱逐出家族?
顾惜朝一贯信信闲庭,唯独说起这件事来口吻竟有些个颓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早些时候,家里内忧外患,我曾有一位兄长,为解家中困局,特意将我叫到一处与我说,他打算远赴南北平定外患,却不放心他走之后家中生乱,叮嘱若他出门在外,家中必需有我为他后盾坐镇。”
“我因此牢牢记着他的嘱托,对家中诸事不敢懈怠,也终于,兄弟齐心内外并济,家里渐渐从忧患过渡到太平。时隔多年,我迎回了我那在外餐风露宿的兄长,那时他消瘦了许多,不过他的视界更高,身边的拥趸者越多,先前交与我的琐碎事务,自然而然的也越来越难入得了他的眼。”
“他吃了很多的苦,又带着功勋回来,常年的高压度日,让他在家中许多事情上进而产生了许多不同见解,当然,大都也
与我不同。”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些,原来很多人和事他早就不再需要了,他有他的认知,有他想要做的事,以他的功劳而论,任何意见斐然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我的意见自然也是微乎其微,但他觊觎我为他坐镇家中的那几年,不容许家族听进去哪怕一点点,所以又经过了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我被家族弃置,流落到了这里。”
顾惜朝长长咽了一口气,“甘绫,我不是有意改头换姓的,而是那个姓,我已经不配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