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重新合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谢川扫了她一眼:“我妈让你来的?”
云畔没回答,又重复了一遍:“不早了,回家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关你什么事?谁稀罕你来找我了?”
不想和他吵架,云畔压着心底的烦躁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谢川,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谢川嗤笑一声,反问道:“你很成熟吗?不管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周唯璨勾勾手你就没出息的往他跟前凑,尊严面子全不要,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你眼里除了他是不是就看不见别人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良久,见她没反应,又放低了声音,“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我比他早认识你十年……”
他醉得厉害,话也说不清楚,颠三倒四的。
不知为何,云畔无端想起高中的时候,她有一次跟云怀忠吵架,心情不好,跟着谢川翘课出去看电影。
是一部当时很火的爱情电影,剧情简直无病呻吟,男女主角明明互相喜欢,却因为不敢表白,而硬生生地错过,最后各自结婚,悲剧收尾。
电影落幕,云畔看得昏昏欲睡,觉得自己浪费了宝贵的两个小时,谢川却故作深沉地说:“可能最想要的,有时候就是不敢说出口吧,因为怕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相反,没那么想要的东西,人就会去争取,因为失去了也无所谓。”
她记得自己反驳了这段话:“既然没那么想要,就算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当时谢川只是翻了个白眼,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随口把话题糊弄过去了。
“感情和先来后到没关系,”云畔看着他的脸,总算出声,“你没什么不好,对我也很好,但是除了朋友,我们之间的确没有其他的可能。”
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学不来勉强,学不来将就,爱与不爱之间泾渭分明,只想争取自己最想要的那一个,哪怕头破血流,哪怕粉身碎骨。
而谢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睡着了。
又耐着性子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不停流逝,云畔耐心告罄,不想让周唯璨等,干脆走过去,费劲地把谢川扶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出了会所大门,江暮和之前那个短发女孩也站在路边,打打闹闹的,应该是在等代驾。
看见他俩,江暮立刻凑过来,帮她扶稳了谢川,嘴里还不忘试探:“你俩刚刚聊得怎么样?谢川最近天天念叨你呢,男人嘛,就是抹不开面子,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你别生他的气。”
云畔敷衍地笑了笑,没搭腔。
最多等了不到五分钟,刺眼的车前灯亮起,那辆眼熟的黑色路虎从路口拐过来,车速很快,稳稳停在会所门口。
驾驶座那一侧的车门打开,周唯璨随后下车,绕过来。
云畔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借着灯光,看清了他眼底的倦意,忍不住问:“是不是很累?”
周唯璨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累。”
或许是因为他们看起来有些暧昧,江暮愣住了,不过紧接着,他忽然开口叫了一声:“学长?”
周唯璨的视线跟过去,在他脸上停顿几秒,稍一点头:“好巧。”
云畔眨了眨眼:“你们认识?”
“认识,我之前在cabr读研,学长读博,帮了我挺多的,而且就连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是学长帮忙赚到的。”江暮简直滔滔不绝,“那会儿我出钱投了一个人工智能相关的科研项目,学长他们搞研发,后来项目做得很成功,卖了专利,前前后后赚了两百多万,而且是美金。”
他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周唯璨看起来却无心叙旧,从他手里接过烂醉如泥的谢川,回身打开后座的车门,皱着眉,像塞麻袋似的把他用力塞了进去。
云畔还在听江暮说话,“毕业回国之前我问过他好几次,要不要来我公司,职位随便挑,工资随便开,结果他无动于衷,拒绝得一点余地都不留,说自己还是对物理感兴趣。”
说到这里,他总算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视线落到云畔身上,疑惑道,“不过你怎么会认识他?”
云畔迫不及待地回答:“他是我男朋友。”
江暮:“……”
周唯璨合上车门,没有着急走,反而倚在车边,低头点了一支烟。
火光亮起,忽明忽暗,青灰色的烟雾拂过他唇角,遮住乌黑眼睫,又被冷风卷走。
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他就静静地站在这里抽烟,只要看一眼,就会被吸引。
好半天才消化掉那句“男朋友”,江暮神色复杂,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皮夹,抽了一张名片朝他递过去,热情道:“学长,既然回国了,以后常联系啊。”
周唯璨咬着烟,接过那张烫金名片,却连正眼都没瞧一下。
两人站在路边闲聊,大部分时间都是江暮在套近乎,周唯璨偶尔回应几句,客气周到,游刃有余,就连转移话题也很自然,毫无痕迹。和过去一样,只要是他不想说的,就半个字都不会透露。
云畔隐约察觉到,他其实有点累,也有点不耐烦。
等那支烟抽完,他醒了醒神,看向眼巴巴等在一旁的云畔:“走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