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璨似乎在叹气,渐渐温柔下来:“别哭了。”
云畔不说话,侧脸埋进他颈窝,把滚烫的泪水全都浇在他肩膀上,又仰起头,亲吻他的耳垂,以及那块突出的耳骨。
至少这里是只属于她的。
云畔想起之前某次复诊,心理医生让她在纸上写自己的愿望,当时她的思维很混乱,写的东西也毫无逻辑——想长出翅膀;想抱着鲨鱼午睡;想在下雪天看极光……最后一个是,想见他。
原来完成一个就等于完成所有。
不知不觉,天边泛出淡青色,厚厚的云层里悬着一颗模糊的太阳,透过干枯树梢和高楼大厦,还在缓慢爬升。
天空不像天空,反而像湖泊,被云雾覆盖,倒悬于城市上方,扯地连天,苍茫一片。
一年四季,她最喜欢冬天。
因为人生中最珍贵的,全都发生在冬天。
云畔闭着眼睛听他的心跳,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筋疲力尽。
这是阴差阳错偷来的最后一晚。
现在已经结束了。
周唯璨也没有睡,正在用指尖若有似无地描摹她的眉眼,动作很温存。
眼皮越来越沉重,云畔把自己严丝合缝地缩进他怀里,犹如倦鸟归林。
而周唯璨抬起她的一侧手臂,良久,冷不防地出声:“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从没认识过我,你会不会比现在开心。”
顿了顿,又说,“我也一直以为,你这几年过得很好。”
云畔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发现他正在抚摸的地方,是她手臂内侧曾经自残留下的痕迹,潜意识里觉得这些伤疤很丑,条件反射性地试图挣脱。
结果只是被他捞进怀里,更用力地摁住。
周唯璨低下头,温柔地亲吻那些陈年旧伤,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责怪她不爱惜身体,平静道,“睡吧。”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云畔困到睁不开眼,听话地没有再乱动,身体很快就放松下来,开始胡乱地说梦话:“我以前总是觉得……你很像雾。”
就算抓在手里,也是一团空。
半梦半醒间,周唯璨把玩着她颈间那根细细的银链,半晌才道:“你像阴天里的一片云。”
云畔几分困惑:“……嗯?”
周唯璨亲吻了一下她哭肿的眼睛,尾音带笑,“爱下雨。”
上一次睡得这么沉,半个梦都没做,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天光大亮,云畔撑着床沿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客卧的床上,空调开着,纱帘半掩,房间里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干燥而温暖,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洗衣液香气。
身侧是空的。
慢吞吞地挪下床,云畔小心地走出卧室,客厅里同样空空荡荡,周唯璨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