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摇了摇头,又往那处看了一眼:“没什么,进去给大人回话。”
如今整个河南境内,也就开封城算是最为平静,街上的商铺大多数都开着,就是路上行人很少,也没见着有什么生意。
章世复离开布政使衙门,心中发愁在大街上逛了很久。
也知道这么干逛没什么用处,他回到下塌处,让心腹下人去外面打听消息。
打听了一圈后才发现,钦差大人也不单只针对他一人,而是各府各县都是如此。先给各府长官派差事,再是下面的小县官,没人逃得掉。
现在,其他几个先到的府台都快急疯了。
别人也就罢,这次闹旱灾,为了筹粮之事,章世复可没少往外跑着借粮。
他倒不是怕下面灾民饿死,他是怕钦差到后,府衙下常平仓没粮食的事被人发现了。
其实以前章世复没这么胆小的,他也是一路从底层县官做到知府的位置,可自打嘉成九年夏天发生的那场事后,他的胆子就变小了。
这些粮自然不是章世复一人所贪,不过是前任转后任,后任再往下一任转。
章世复坐上这知府位置时,那常平仓就是一本扯不清的烂账,一直没扯清楚。寻常碰到上面有人来查,就往里头补上一些,没人就撤掉,久而久之所有人都麻痹了,视为寻常。
都知道若是有什么事,这事迟早漏兜,问题是人不是火烧眉头,谁愿意去给别人担责任。
你贪,我贪,大家贪;你好,我好,大家好。
反正也任不了几年,基于这种心态,常平仓那处就成了沉疴痼疾。
如今倒好,钦差下了命,等于这一摊子都砸在自己身上。
门外响起下人的禀报声:“大人,河南府的陈大人约您一同去找布政使姜大人。”
去干什么?自然是要空赈的粮食,这粮食他们可不会背,如今都自身难保了,也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上级。
可无人知晓,章世复所在的归德府却没有被空赈,上面是发了一批粮食下来的,这也是为何归德府是除过开封以外,情况最好的府之一。
至于为何别人都没有,归德府却有后,只有天知地知章世复知和那人知了。
想到那个人,章世复眼中闪过一道希冀的光芒,也许他可以向那人求助。
不,还是先缓缓,那处能不去尽量还是不去,也免得最后一分香火情都给砸了。
“你去和陈大人的下人说,老夫赶了几日的路才到,还需稍作安顿,明日再去寻他。”
之后的两日里,章世复和另外几个知府都去找过姜志毅。
姜志毅倒也说给他们想法子,可什么法子却并未透露,而布政使钦差那边已经在催他们回地方了。
章世复整整想了一个晚上,次日还是去了巡抚衙门。
这些日子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项竘一直闭门不见人,可章世复来求见,却有人把他引了进去。
“你来找本官有何要事?”为了表明自身确实有病在身,这些日子项竘都是卧病在榻上。
章世复恭恭敬敬作揖行礼道:“下官此次拜见,主要是来探望中丞大人身体可是安康。”
项竘见此,也不好再摆冷脸:“本官并无大碍,无事就退下吧,如今情况不同以前,还是别惹来猜忌的好。”
他这话看似替章世复考虑,何尝不也是为了自己避嫌。
提起这事,章世复想起这两日私下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说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恐怕中丞大人都难辞其咎,所以才会在钦差到后,主动退让。中丞大人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会保下面人,没看见姜大人急得都快房顶冒烟了吗。
想到这里,章世复扑通一声跪下了,匍匐在地:“还望大人能救救下官。”
救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只是项竘恼恨此人如此没有出息,就是一些粮食,就能把他难上了,竟求到他面前。
“此事一出,即使能借到粮,恐怕下官也借不上了。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钦差大人本就是强人所难,再加上常平仓的亏空,杀了下官,下官也填不上啊!”
“你填不上,难道本官就能填上?”
“大人不同,大人乃是一方封疆大吏,大人您手眼通天,定能救小的性命。”章世复见项竘老脸冷硬,不禁紧张地润了润唇,轻声道:“大人,您可别忘了嘉成九年的那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