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杯欲饮,却被狄叔猛地打翻。
“蒋夫人,饮酒伤身,切莫自伤!”狄叔语气急切。
“一杯罢了,有何伤身的?我已是寡居之身,难道还未曾饮过合卺酒吗?”蒋钱氏冷笑一声,把另一边的酒杯拿到自己的跟前来。
她挺直着腰背,直视着眼前的人,『逼』他说出个因果来。
他怎能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喝酒就会起疹子。就连合卺酒,半点“酒”都无!
可他怎么能认,怎么敢认!
蒋钱氏一手覆在酒杯上,看着狄叔道:“你从峙城之战里逃生,明明身在尤鼎悌的麾下,却得到了蒋氏族人的暗助。你曾对萧子百般刁难,萧子却尊你重你。甚至连新帝起事这样的事,也请你搭桥。”
狄叔的手微微发颤:“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
蒋钱氏却未曾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离都城,却先入定北。”她声音微滞:“兰姐儿和礼哥儿,锋哥儿和宁姐儿他们都还好吗?”
狄叔良久,方才干涩地应了一声:“他们都好。”
蒋钱氏松了一口气,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却不及去擦拭,而是继续说道:“而你喜食香菜,不食花生。听到七翠羹,听到梨花,竟无半分为客者的反应。”
“狄大人,他们与你不近,探不出你底细。可你如何瞒我?”蒋钱氏的声音微微拔高,语带哭腔。
狄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泣血,可他紧紧地咬着牙,低声问道:“蒋夫人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蒋钱氏看着他,心底只觉哀伤:“那你腰间的荷包,难道属于另一个芸娘!?”
她不擅长针线,几十年如一日,也只会做那一种荷包,连布料花样都不会换。而那布料和样式,皆是南州之物。
“你的芸娘,难道不是以钱为姓,名唤朝芸吗?”蒋钱氏直直地看着他,哀声道:“若你否认一声,便是我唐突了。狄大人,自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便不再相见。”
狄叔缄默无声。
蒋钱氏便再道:“狄大人以为容颜尽毁,便是跌入泥堆。以为我对我夫君情根深种,不过是背负苦难。最好再嫁,才能喜乐融融。可狄大人是否曾想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从未将自己的喜乐依附于人。便是世人笑我、嘲我,又有何妨?我独身一人,并非为谁守节,也非清高自傲。我想等你,便等了。我所求的一生,不过自在二字。自在去过活,自在去爱人。狄大人,你尚未问过我,怎就替我定了罪,以为我与世人别无二样?以为我也会怕你、厌你,可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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