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亲王府邸坐落在伏麟大街东向,紧贴着皇城。在京城百姓眼中,若说起这伏麟大街,怕就是顶天儿的富贵地,恨不能连那街上的石砖都镀上一层金子。能在此居住的人,也无外乎都是皇亲国戚或者那二品以上的达官显贵。
端亲王府邸便更是这富贵地里的富贵地儿,十三进的大宅子,怕是多半个伏麟大街都是他家的。
至于为何先皇皇子众多,唯独端亲王能得了这宅子,也是有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典故。
相传端亲王年幼时,不光是随了母亲王贵妃生了个姣好的面相,生的是俊美无著,更是自幼伶俐,三岁能诗四岁能赋。母妃是武官之后,先帝又是极其重武之人,那这个儿子不免颇得先皇重视。
先皇自是将这儿子当作储君来教养,可奈何随着端亲王年岁愈大,那脑瓜却是越生越偏。成日里走马游街,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挥手身后跟了群京中出了名的纨绔,而他便是那纨绔里的大纨绔。
旁人争破头的储君名衔他也不要,整日里要随了外祖家领兵亲征。也算是将门无犬子,半大的儿郎也算是屡立下战功。
先皇见他实在无心皇权,便也就松了手,改立储君,但依旧将所有宠爱给了这“不成器”的儿子。
宅子赐最大的,俸禄食最厚的,就连那王妃也是娶了京城中最是德貌双全的小姐百年世家董家的嫡亲小姐。
因此,端亲王宋毅的这半辈子,也算过的极其顺心。
当李文瑶前来秀起堂寻王妃董氏时,宋毅正悠哉悠哉的歪在春枕上,同董氏下棋品茗。那茶盏里泡的大抵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母树大红袍,李文瑶一进屋,便闻到了那股子夺人心脾的茶香。
“儿臣给父王,母妃请安。”李文瑶一身绣衫罗裙,端端正正的对着那高座上的人俯身一拜,模样是又端庄又稳妥,尽显大家之风。
王妃刚输掉了手中的棋,她闻声回头,见是李文瑶来了,便忙吩咐麽麽收了棋盘,又给李文瑶赐了座。
几人小意寒暄了会儿,董氏自然是对自己这位儿媳满意的。她端庄持重,又是当朝太后的亲外甥女,样貌和身份,均是京城贵女里拔尖儿的,也只有这样的门第,方才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这修葺宅子到是何意?”王妃将手中的绿豆糕放在了玉碟上,捏起丝帕沾了沾唇角,只一双美眸望着李文瑶,面上似是有些着不解。
在她看来端亲王府已足够奢靡,已是想不出哪里还需要修葺的。
李文瑶见状忙道,“母妃,不是修葺咱们端亲王府,是修葺世子名下的镇北将军府。”
“世子离京多半年,这眼瞧着也快回京了。儿臣听姑母说世子在北疆斩杀突厥可是立了大功,陛下定是要嘉奖的,这一来便免不了迎来送往。”
“怕是都是一些军营官场上的人,咱们王府女眷颇多也多有不便。不如趁机将将军府修葺下,那宅子从赏赐下来到现在也没人住过,怕是也要荒了。”
李文瑶讲的妙语解颐,字字又是在理,似是无一不是在为着世子着想。
左右端亲王府也不差这项银钱,王妃略一思索,便也就应了下来。
眼见心中盘算落定,李文瑶忙向着那王妃和宋毅又讲起了俏皮话儿。左右无非是董氏治家有方,是京城中众当家嫡母的典范之类。
董氏爱听,便讲的毫不吝啬。
又寒暄了大底一盏茶的功夫,李文瑶瞥眼瞧着那渐偏斜的日头,终是坐不住了。
她起身向端亲王夫妇二人拜别,刚一转身要离开屋子时,却又被一直含笑在旁的端亲王叫住了。
“本王昨日收到擎苍的书信,说是他收的贵妾也同他一起回京。”
宋毅将盘中的绿豆糕捏起一块儿浅尝了尝。
这糕样式虽好看,但入口却着实甜腻了些,不如陈姨娘做的糕点合口。
宋毅不着痕迹的将剩下的糕丢回了盘中,饮过茶,才又道,“那女子说是已有孕了,擎苍子嗣单薄,她又远道而来,世子妃好好安置下。”
宋毅的随意的句话,听到李文瑶的耳中却是如雷贯耳。
她迭丽的脸上不免动了怒气,万禾忙上前悄悄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袖,背过让人的视线,对她坐着口型,“主子,王爷和王妃都在呢。”
李文瑶微别过脸抿着唇,重重呼吸几次后,方才压制下心中的怒火,又换上了一副正妻的端庄。
她僵笑着脸对宋毅道,“父王,知这位妹妹要住在哪儿?是去姨娘们的后罩院儿,还是…”
宋毅:“不必了,擎苍书房旁不是还有几个院子?随便挑一个修葺一下。”
李文瑶点点头,这才又重新拜别了王爷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回了碧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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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北疆南下已是半月有余,一众人马走走停停,因着宋燎恩的特意吩咐,回京的一路上,便像是游山玩水,丝毫没有入疆时的紧迫。
满路春光,此时无忧正坐在软垫上,她抬手将马车两边的窗幔都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