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她一双水杏眸弯弯的,眸光如湖面般,极是澄澈。
善雅住了脚,一摆手,哈哈笑道,“本公主也是觉得好看!”
她眸光极是坚定的望着那忙碌在人群间,闷头放着粥的男人,微微笑着,“那男人舍命将我护在身后的那时起,我就觉着啊,那十个八个的儿郎不要也罢,守着这么一个人过也还成。”
恰逢清风拂过她的一缕发丝,陈庆竟也握着粥勺默然抬头,两人便隔着人海,相视而笑。
小姑娘站在一侧,静静望着极是相配的两个人,唇角也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她轻抚着小腹,抬手遮额,眯眼瞧了瞧五月里的艳阳天儿。忽觉着心里极其踏实,似是连这北疆里的最后一丝牵挂也算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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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五月中旬,大批流民才算稍稍安稳下来,前往北疆的路上也不见了哀嚎遍野的惨象,官道上,只偶尔才能瞧见零星的几个人。
北上的流民终算是止住了,只这千万流民混在一处,龙蛇混杂中总有那不如意的事儿发生,然今儿就是出现了让宋辽恩极是暴怒的一幕。
廊下灯影飘摇,北疆昼夜温差颇大,这明明已是进了夏初天儿,夜里竟依旧泛起了凉。红柳端着补药走过垂花门,匆匆着进了院子。
行至门前,上夜的婢女对她使了个眼色,悄悄附在她的耳畔说,“我听着将军发了好大的气,姐姐在房里伺候还是小心着些。”
红柳向那婢女点点头,心下了然。要说今日出了那般大的事儿,搁哪个能不发脾气?更何况是大将军。
想来还不是这北疆民风淳朴?讲的不好听,便是傻得。自这流民入疆的一个月里,城中富户不必说,就连着夫人怀着身孕,还又是出银又是出力的。
粥棚建了一座座,白米和咸肉更是不要钱似的往里锅倒,分给那流民救命。却不成想倒真是有那起子白眼狼,今日竞嫌这粥稀,摔了粥碗便是一通的骂。
这还不够,还险些用那破碗砸破了夫人的头。若不是恰巧大将军路过,恐怕那粥棚真真儿是要乱了。
红柳心下觉着晦气,不住暗自呸了一口。她的前程如今算全系在夫人的肚子上了,倘或今儿真是出点儿什么事儿,她便是连哭都寻不到个地方去。
红柳捋顺着心绪,又抬脸瞧了瞧廊下的灯笼,方才叫婢女推开了房门。
“将军,忧娘今日真的无事。你莫要再板着个脸了,成不成?”小姑娘糯着个嗓子,娇娇柔柔的说着。
她边说边伸出柔荑抓紧男人的袖口轻轻晃了晃,可那男人依旧是漠然着一张脸,未曾出声,也未曾发话,只轻歪在榻间翻看着本兵书。
小姑娘见状抿了抿唇儿,一个翻身又钻进了男人怀里,“将军~”
她忽闪着双幼鹿般的眸子,“忧娘知你是心疼忧娘,忧娘真的…”
骨节分明的长指翻过书页,宋燎恩垂眸望着小姑娘那张面若芙蕖的小脸儿,沉声说道,“真的什么?”
“若是我未曾一早便派兵守着,凭那些个刁民被鼓动后的□□,怕是你今日就要吃了大苦头。”男人讲的极是平淡,只小姑娘偏在他那双微眯起的眸子中看到了些嗜血的凶意。
无忧抿着唇瓣,自是懂了。
这男人在她面前表现得再是温润,也遮不去他那大渊第一战将的名号。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年少便征战于沙场,封侯拜相,这赫赫战功下怕是不知多少亡魂。
总而言之,他今日在城外的凶是真的,若是没有她拦着,怕是这些流民均被他斩了去,也是极为可能的。
这男人不似面上温润如玉,也算是她也瞎了眼,怎的不好偏偏招惹上这么一尊瘟神。
姑娘长睫颤颤,抿唇不再言语,只一双小手依旧是抓着男人的袖摆。
宋燎恩瞧着她那副愤愤的小模样,忽而又笑出了声。
他接过红柳递上的补药,对着她道,“喝了。”语气自然是又冰又冷,偏他还笑着,更像患了疯癫病般,瞧着让人心口闷闷的。
无忧别过头,贝齿紧咬住唇瓣儿。不知怎的,她忽然就觉得委屈。明明知道不过是和他做戏罢了,她终归是要走的。
可这男人突然对她板起脸来,她就是觉着委屈。
寝房内烛火并不算亮,微微弱弱的烛光越过帷幔,似是将小姑娘镀上了一层柔光,娇小娇弱的样子,倒像是个一碰就碎了的玉人儿。
宋燎恩眯眼瞧着她,终归是狠不下心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她裹入怀中,嗓音也温了下来,“暖暖先将补药喝了,旁的事儿,为夫已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