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京机那么好的地,千里迢迢的上咱北疆来干啥?”
“啧,你还不知?京外闹了灾,听说树皮都被啃没了,还有那菜人的,啧啧,苦的很。”
“天子脚下还有这事儿?那朝廷就不放粮振灾?”
“朝廷?”那人嗤了一下,“皇帝哪有那个心思哟,他都在忙着修他的运河,只顾着下江南玩儿嘞。”
“啧啧…”
在那几个兵的呵斥下,一众百姓终是摇摇头散开了,长街又恢复了车水马龙的样儿,像是从未见过这一对可怜的母子。
善雅双臂环胸望着那几个呵斥人的兵不懈的呵了声,“中原的皇帝也不怎么样,瞧那可怜的,啧啧~”
“还不如我部落的牛马,好歹还有口吃的。”
无忧也从未见过这般可怜的流民,她幼时虽流浪在市井,但北疆民风淳朴,大家瞧见那可怜的人总会施舍口吃的,即便是天地为被,她也能吃饱肚子活下来。
小姑娘瞧着那对可怜瘦弱的暗自按咬了咬唇,她向红柳点点头。
红柳得了令,忙上前替那母子解了围。几个兵瞧着是将军府的人,马上又换了副态度。
她摸出几个钱赏给那几个兵吃酒,他们忙对着无忧又是谢又是拜见的。无忧只一颔首,几个小厮自把那对可怜女子送去了医馆,又留下些钱财安顿妥当。
经此一事,两人自是没有听戏的趣儿了,只在晌午前又匆匆了府。
整个后半日无忧都没有出院子,直到晚膳前,她心里一直都不太舒坦,一想到那对母子,便有种兔死狗烹的凄凉。她不懂,就连那画本子上都说天家富贵。京机环着京城,本该是富庶之地,却不成想百姓仍旧是过得如此凄苦。
她原以为平头百姓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足矣,眼下却不尽然。心中有事儿,晚膳也自然是用不下。小姑娘只草草的用过几勺粥,便叫人散了发,还未到戌就歪在了榻间。
待宋燎恩回府时,梆子已是进了二更,可姑娘还是未曾入睡。
宋燎恩一身寒露进了屋子,房内虽是燃着灯,却没有了无忧平日里的笑声。
他立在插屏旁单手解着软甲,丫鬟忙将今日所见如数讲了出来。
宋燎恩颔首,他挥手遣散了满屋子的丫鬟。将软甲随手挂在了插屏上,便脱靴上了床榻,环臂将小姑娘裹进了怀中。
“暖暖今儿这是怎么了?”宋燎恩抬唇吻了吻她的秀额,“不开心?”
无忧轻叹着气,转过身子望着男人那半隐在烛光中的脸庞,柔声问道,“你说那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这天下和百姓都不是他的?为何这无辜百姓要是这般的苦?”
宋燎恩未曾言语,他只抬手顺了顺她的纤背,无忧咕噜一声儿,心中的郁气总算是喘上了上来。
她窝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前抿了抿唇瓣儿,许久后似乎是赌气般喃喃,“民不作为便有官管着,或是下牢狱,或是砍头的。”
“可这皇帝不作为,害死那么多人,又该怎么办呢?”
宋燎恩单臂枕在头下,满是薄茧的大掌轻轻抚着姑娘的脊背,似是无意又似是认真道,“那便改朝换代。”
他声音低沉,讲这话儿时极其肆意,薄唇边儿还带着股子玩世不恭的笑。
无忧闻言一惊,她忙爬起身,一双水杏眸在幽光中带着些水气。她只伸出只小手儿捂住了男人的唇,柔着嗓子道,“宋燎恩你莫要乱讲,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