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还要如何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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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凛凛,碾在青石板上悠悠作响。
从医馆出来后,红柳便一扫之前得低沉,满脸具是笑意,就连给那小药童的赏银,也足足有一锭银子。
此刻,她正坐在对侧,瞧着无忧那扁平的肚子,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做奴婢的,无非是盼着自己的主子飞黄腾达,主子过的好,她那富贵便也就是唾手可得。
红柳委身,轻轻替无忧捏着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将军子嗣单薄,您现下有了小公子,将军一定会高兴极了。”
“奴婢回去定要回禀徐管事,去多请几个合夫人口味的厨子来。”
“啊,还有那温补的膳食药品。。。”
红柳神情激昂,一路都在着往后在府里的富贵地位,现在正院夫人有了子嗣,还瞧那几个美人儿怎么蹦跶。
可无忧却心下及时不安,她本是想同宋燎恩划清界限的,可眼下偏偏却怀了孩儿
且不说这孩儿如何,只单单那老神医的话儿便让她胆战心惊。
老神医百般叮嘱,要她不再用熏香,这越是昂贵的香料怕是含的麝香越多,而她这胎落得不稳,再用上麝香定是要滑胎,恐怕还要伤极根本,难以受孕。
无忧攥起衣袖,她本是出身庶民,没有那用着昂贵香料的习惯。
这伤及母体的香料又从何而来?如此细细一想,她只觉遍体生寒。这看似太平的将军府,恐是也暗藏阴私。
无忧轻抿起唇角,微稳住心神,这才出声打断红柳的絮叨,“红柳,我现下胎象不稳,回府后,此事还是先切莫声张。”
红柳闻声摒住气,她抬头小心打量起无忧来,见她面无不不喜,这才又问道,“夫人只是为何?将军若是知道夫人有孕怕是极是欢喜的。”
无忧仰靠在车壁上,闭眸想了许久,这才缓缓出声,“近日营中甚忙,我想等将军稍许安稳下来,再同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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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行云流水般流走,许是那老神医真是有上几分本是,自打吃了他的药,无忧这几日心下虽然不安,倒是也能吃下些许东西,人的气色眼见着更好了些。
刮过几日倒春寒的风,今天倒算是一个极难得的暖和天气,春日里的阳光温热中又透着些许凉意,映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
小丫鬟们一早儿便扎起几个鸡毛毽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无忧去花苑中走走,散散心。
叽叽喳喳的一团儿小姑娘,就如春日里的雀儿般,缠的她终是抵挡不过,浅笑着应了声。
几个小丫鬟自然极是高兴,前呼后拥着陪起自家夫人逛花苑。
赏过花苑中几束争芳斗艳的玉兰花,又顺手喂了锦鲤,走了有半晌,无忧只觉累了,便寻着个亭子坐下看小丫鬟们踢毽子。
毽子尾巴扎上了白公鸡的长毛,丫鬟们的技艺又甚好,只见那毛毽子越踢越高,忽的一个回身,落在了不远的假山上。
“呀,你们陪着夫人,我这就把它捡回来。”一个头挽着双髻的圆脸小丫鬟娇笑一声跑开了,无忧也乐的自在。望着那圆脸丫鬟的欢快步子,笑着摇摇头。纤指接过红柳递上来的茶盏,靑磁盖盏在茶水间转上几转,樱唇便覆在盏间,浅酌茶香。
只这茶水刚刚入喉,便听到假山后穿来一声疾厉的哀嚎,“啊!”
那声音甚是痛苦,也甚是熟悉,是那刚刚笑着的圆脸丫鬟。
无忧心下一凛,随手将茶盏置到桌上,便起身向假山后寻去。
待一行人走到时,便是看到如此一幕。
那圆脸丫鬟仰躺在地,颤巍巍的手掌下捂着被鲜血湮湿的裤腿,唇瓣瑟缩,显然是疼极了。而她的对侧,则是站着一身华贵衣衫,怀抱只黑狗的花织等人。
花织一身傲居,一把从狗嘴中夺出了那只白羽毽子,随手将满是口水的毽子仍在圆脸丫鬟脸上,居高临下的讥讽道,“当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只破毽子被我的黑将军瞧上是它的福分,你还敢来抢?没咬死你,那是我的黑将军口下留情。”
“快滚!”
圆脸丫鬟满目泪痕,疼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她捧着怀中的毽子,刚想辩驳几句,口还未张开,就瞧间花枝不顾旁人的阻拦,上来又是一巴掌,“还不快滚!哭哭咧咧的让人心烦。”
巴掌破空的声音极其清脆,闻声而赶来的无忧见到俱是一惊。纵然她曾游走与商市沽酒,却也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之人。
圆脸丫鬟哭的心颤,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到无忧一行人时,终是再也委屈不住,嘶哑出声,“夫人!”
众人闻声也面露惊色,更有那胆小怕事的当即便牵起花织的手作势要走。
春光凛冽,地上的一滩血迹更是刺得无忧微眯起眸子。她平生从未惹事,却也不是那怕事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