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瑶摇了摇头,眼角又是滴下了几滴泪水,“姑母讲的瑶儿都懂,可当年嫁给那世子”她刚要脱口而出,却被太后看似温和实则狠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美人落泪自然是极美的,李文瑶轻哽了两声,将讲到唇边的话又退了回去。她抬起一双美眸望着太后,继而又说道,“姑母也知,外界虽传我与世子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可世子常年行军在外,与我相聚之日屈指可数。”
“瑶儿许了世子十载,并非瑶儿不能再生养。而是那世子本就是不行的”
李文瑶说着便委了身子,覆在太后的腿上,瘦削的肩膀更是一抖一抖的,我见犹怜,“这十年来他虽给了我世子妃的体面,可瑶儿深知世子并非真正的倾心于我。旁的便罢了,而如今他却不顾礼法,肆意在边关纳妾,听下人说他还要给那粗妇抬了贵妾。如此般宠爱,我”
“你无所出,旁人就能生?这端亲王府的嫡孙仅能是远儿。”太后厉声打断了李文瑶的话,好看的眉毛拧做了一团,可望着李文瑶梨花带雨的样子,终归是没有再说什么,她对这个外甥女始终有愧。
太后接过姜麽麽递过的丝帕,抬手为李文瑶拭去腮边的泪珠,声音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事已至此,你为了远儿更不该妒。去吧,以世子嫡妻的身份去求皇上为宋世子赐几位美人,以慰藉他为我大渊镇守边疆的劳苦。”
言毕,她挥挥手命姜麽麽送走了李文瑶,她吃斋念佛近乎十载,该讲的道理也是讲尽了,她并不想再掺和进这小儿女间的痴怨了。
棉帘再度被挑开时,已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姜麽麽走了进来,见到太后正手绕着佛珠,在贵妃榻上美目半阖。她悄声挪步到榻旁,蹲下身子轻轻替太后锤起了腿。
“送走了?”
“走了,奴婢将世子妃娘娘送到了御前才回来。”
“她说什么了吗?”太后依旧是半阖着双眸,语气漫漫的,手中的佛珠接连滚动却发出“哗哗”的声响。
“世子妃娘娘倒是个明白的,听进了娘娘的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奴婢瞧着,”姜麽麽偷偷觑了眼太后的面容,见她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半合着双眸,这才略思索,抖着胆子说道:“奴婢瞧着远儿小公子的模样却是和宋世子越发的不像了,眉眼间倒是像极了那人。”
“小孩儿长大了不像父亲也是常有的。”太后睁开双眼出声打断了姜麽麽的话,她将手中的佛珠随意丢在了案几上,心中不住冷笑。
瑶儿心思单纯,宋世子说他常年征战身子受损不能生养也就信了,可她却不信,这小儿无非是不满李家的势大。
当年之事恐怕从一开始他就是知道的,蛰伏近十年,倒也算得能屈能伸。
“边疆苦寒,你去寻个擅制香的,做些祛寒香给那些美人儿带去。”太后端起茶盏,茶水徐徐袅袅的热气不住蒸腾,迷住了她的双眼。
良久后,才又说道,“好好教那些美人儿如何用好这香。”
“是。”姜麽麽抖着双股敢不敢再妄自议论,她急忙俯身行礼,退了出去。
——
而北疆庭院中,徐管家此时正嘬着牙花子,因寻不出个恰当称谓而险些让他老仅剩下的几颗大牙而摇摇欲坠。
宋燎恩似是看出了徐管家的不安,他匆匆擦拭了几把,将布巾抛到了徐管家的怀中,沉声说道“夫人还不知晓此事,待人入府时,你命几个护卫,将东西几院管好了,莫要惹了她的清闲。”
这一朝得了话儿,徐管家终是得以放过了他那屈指可数的几颗牙齿,急忙弯身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而此时已是辰光初现,阴霾了几日的天儿终是得见了些暖阳。阳光有些散漫,在晨间也算不得温热。
郎君覆手而立,站在晨光中,光线拉长了他本是挺拔的身姿,衬得他本是俊冷得面容却是温润了几分。
他仅是站了稍顷,待散去了一身热气,便提步向主院走去。
等进了门,才发现床榻上的小姑娘正是睡的憨甜。昨夜他弄的太重了些,叫了几次水,待到后夜才让小姑娘歇下。
宋燎恩望着小姑娘靥足的睡颜,唇角边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笑意,他抬手为小姑娘揶了揶被角,又疼惜的抚了抚小姑娘的雪腮,这才起身去了隔间,却并未叫丫鬟服侍。
只是简单的换上一身霜色曳撒,银冠束发,便纵马离开了府邸。
待到小姑娘起身时,已是日上三竿,房中早已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小丫鬟坠儿正在替换着瓶中的梅花,听到了榻上的动静,她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花瓶,一脸喜色的挑起帷幔,递上了一盏茶水,“夫人,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