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高照,疆风稀微,今儿倒是冬日里难得的和煦天气。
合欢院内,无忧正身披件大氅懒洋洋的歪在秋千上,青葱般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腮边轻点着,水洗过的眸子半分灵动半分娇憨,瞧望着在院中疯跑的两只白毛小狐狸发着呆。
这已是离开营地的第八日了,可宋燎恩依旧是没有回府,甚至都不曾遣人传个消息回来。
腊八那天,她好容易鼓起胆子同那疯狗讲生个孩儿的事情。毕竟买上个俊俏相公,置上二两薄田,再生个孩儿,和和美美一家人,是她一直以来的念想。当下虽同初衷背离,自己将就下倒是也无妨,左右她不离开北疆便好了。
可谁曾想那疯狗听到孩儿的事后,显然一愣,随后便是莫名来的好大火气,盛怒下撩袍便走,留她一人孤零零在军帐中冻了一夜。第二日,更是人也没瞧见,遣着大哥便将她送了回来。
无忧望着那两只又打在一起的白毛狐狸叹声气,“果真,兽通主性,那疯狗颠的很,这两只也颠的很。”
正当她无奈之季,红柳却脸颊泛红,小跑着进了院子。
“夫人,您猜谁来了?”
无忧掀掀眼皮将自己又往秋千里团了团,随后才闷闷的问,“谁?”
“哎呦,我的好夫人,您就莫发懒了。”红柳抬手将无忧从秋千上挖出来,继而又欢声说道,“是大宝公子!”
原本还如霜打茄子般的人儿,在听到大宝的名字后,瞬间便来了精神,“人在哪呢?”
红柳垂手为无忧整好衣角,继而才回到,“将军不在,外男来院中总归不是太方便。宝公子派人传了话儿来,在醉仙楼置办好酒席等您。”
无忧闻声咧嘴一笑,一扫先前的愁云。她偏手携过红柳,二人也未曾叫上车马,径直便出了院子。
醉仙楼内,
通身玄衣的青年正端身坐在圈椅上手持茶盏,缓缓啜饮着盏中清茶。郎眉星目,满头的青丝用玉冠牢牢束在了发顶,远远望去,丰神如玉,淑人君子,竟是讲不出的贵气。
“大宝。”轻柔俏丽的声音随着门扇被推开,一抹妃色俏影飘进了雅间。
大宝闻声放下茶盏,儒雅的眸子中闪出几丝笑意来。他抬手斟上盏新茶,递给刚刚落座于圈椅上的无忧,温声道,“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无忧接过茶盏小饮了几口,眉眼弯弯的看着身侧的青年,眸子中尽是遮不住的喜悦,“大宝,你这般打扮还怪俊俏的。”
“宝公子淡雅如风,当真是人中龙凤。”红柳垂下眼睫,立身到无忧身侧,满眸中皆是娇羞的望向大宝。
大宝扫过红柳,仅是展唇笑了笑,便正过身子同无忧讲起话,“猴子说上次你有来阁中寻我?”
“是呢,”无忧垂手将大氅解开递到了椅背后,这才继而又说道,“我原要开个甜食铺子,那铺子的地段就在中街,三层的铺面,仅用来做甜食未免过于可惜了。我想着将三层留下来售卖些上好裘衣你看如何?”
大宝颔首,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铺面所在。这边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同是街面上的生意人,彼此间有个风吹草动总归是会知晓的。
他落下眼睫,久望着身侧畅言的小女人,星眸中是一股化不开的浓稠,“他待你还好吗?”
话语被莫名的打断,无忧稍有恍惚后,这才知晓大宝言下之意。
她瘪了瘪唇角,如实说道,“时好时坏,总归是吃喝不愁,现下还能经营些自己的营生。”
大宝眸色沉沉,却并未曾再说什么。
直至日头渐西,这场宴席才算完结。因着同旧友相聚,铺面之事又极为顺利,无忧心下高兴,便又多吃了几杯酒。
马车滚滚,无忧靠坐在红柳肩头,一张莹白的小脸此刻已泛起了潮红。她目光灼灼,突尔晃了晃晕沉的颈子,跌跌撞撞的爬到车身前,对着帘外大声喊着,“大宝?”
“在呢。”大宝拿过车夫手中的软鞭,亲自将马车赶的更为平稳些。
“你我是一家人不是?”
“是。”
得了首肯,无忧点了点头,这才又爬回了小榻上,将身子一歪,团进了红柳怀中,不过是转瞬的功夫,便酣然睡了过去。
红柳将裘毯覆在了无忧身上,听着耳侧不时传来的平稳呼吸声,不由摇了摇头,夫人,这是醉了。
许是吃了酒的缘故,无忧睡得并不算安稳。
梦中,她回到了那个亭台楼阁皆是镂满合欢的小院儿。
似是正执夏初,院落中一派生机盎然,大朵的烟粉色合欢于细雨中绽放的正是灿烂。雾雨淋漓,将合欢的淡淡甜香氤氲于院中的每一处角落。
忽而,耳畔传来女子阵阵的娇媚轻笑,无忧循声望去,但见迷蒙细雨中,一妃色倩影手持纸伞,紧紧依偎在白袍男子的怀里。
恐是怕细雨淋湿了娇娥,男子急忙将女子小心翼翼的护在了怀中,动作极尽轻柔。虽是看不清二人面容,但觉二人着实恩爱非彼。
“毅郎,我为你生个同你我相像的孩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