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抿嘴笑了笑。
梳妆罢,已近午时,桑湄随意在庭院里走了两步,赏赏花草风景,便看呆了一众伺候的宫女。
这栖鸾宫,原本不叫这个名儿,叫德清宫,是北炎时期皇后住的宫殿。大乾上一任皇帝,高祖奚存在位时,将皇宫里的几座重要宫殿统统翻修了一遍,其中就包括德清宫。只是高祖未立皇后,德清宫一直空置,当今陛下继位后,就命人摘了这德清宫的牌子,新打了副栖鸾宫的牌匾挂了上去。当时便有传言,说是陛下意欲扶自己侍妾、那南邬清鸾公主为后,只是当时她人不知所踪,这也就只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风月闲谈。
万万没想到,这早已被默认为“不明不白就死了”的人,竟还会有再回来的一日。
宫女们和大臣们想的当然不一样,她们早就对这大名鼎鼎的未来主子充满了好奇与期待,昨日见到她时,她素面朝天,已是清雅动人,如今在阳光下,盛妆一照,更是艳色独绝。一条正红色的祥云牡丹裙,勾勒出她丰盈有致的弧度,外罩一件暖杏色团纹蚕丝大袖,肩上斜斜搭一条披帛,回首之间,眉心金钿闪烁,光华慑人,俨然就是这中宫之主。
宫女们纷纷暗自咋舌,果然,这南邬明珠名不虚传,无怪乎失踪了这么久,还令陛下心心念念。
“昨日本宫劳累,未来得及认人,都说说看,自己叫什么?”桑湄随意在一架秋千上坐下,姿态慵懒,眼神却是锐利。
宫女们忙整齐站列,自报姓名。
桑湄听罢,淡淡嗯了一声:“本宫这个人呢,素来喜欢有话直说。你们在本宫的宫里做事,那便是本宫的人,本宫对你们要求并不高,偶尔没打扫干净,偶尔摔了东西,偶尔误了时间,这都不要紧,都不值得罚。只有一点,须你们记住——本宫的人,必须对本宫忠心耿耿。”
顿了顿,她看这群宫女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便知道她们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桑湄笑了笑,随手指了一个宫女:“本宫问你,倘若有一日,你不小心听见本宫在说陛下的坏话,你该怎么做?”
“奴婢……啊?”宫女抬起头,呆住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问题?谁敢在宫里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就在这满院死寂之时,门口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谁要在背后说朕的坏话?”
宫女们大惊失色,纷纷转身,哗啦啦跪了一地。
桑湄握着秋千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你下朝了?”她睁开眼,仍旧坐在秋千上,岿然不动,远远地瞧着他。
“是,下朝了。”奚旷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这是在做什么?管教下面的人?”
“是啊,陛下可真会挑时间。”桑湄皮笑肉不笑,“刚说到,臣妾说陛下坏话被她们听见了怎么办,陛下就来了。”
奚旷低声道:“不是说了,在家里,你我相称就好。何况你这样问,不是在为难她们?”
正午的阳光很是炽烈,照得她额上金钿闪闪发光,眼尾翘出一条细细的红线,显得妩媚又锋利,令他神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