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湄打了个呵欠:“你自便,我先睡了。”
奚旷闷头应了一声。
等她终于背对着他躺下,整个人只留了一头乌发在外,奚旷才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对着身前的浴桶发了一会愣,然后才继续舀水。
他洗得比桑湄快多了,洗的时候,也一直背对着她,不敢往她的方向看上一分。
连在军营中,他穿衣都没穿得如此快速过。今日早晨他下山买菜的时候,朱策虽然对他颇有怨言,但还是顺手递过来了一套干净衣裳,此刻他就穿着这身干净衣裳,匆匆把浴桶拖出了门外。
为了怕影响桑湄睡觉,他还关上了门,只能靠着窗户里漏出的一点光亮,将浴桶冲洗干净,盖上木盖,重新搬回屋后放好。
回到屋内,桑湄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睡着,看来是睡熟了。
奚旷望着桌上一点烛光,一种空虚的失落缓缓蔓延上心头。
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或许是期待她根本没有睡着。期待她和他一样,会因这样日爱昧的环境,有所触动。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在桌边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干,就这样长久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忽而,她动了一下,从侧卧变成了平躺,睡颜依旧沉静,只是肩上的被子却微微滑下了一些。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走上前去。走得愈近,背后的烛光就将他的影子拉得愈长,将她上半身都笼罩在了他的身影之中。
他屏住呼吸,俯下身,轻轻为她拉上了被子。
她的胸口在均匀地起伏,檀口微张,有几缕极清淡的暖融香气飘至他的鼻尖。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俯得更深,几乎要吻上那双朝思暮想的唇。
然而就在他的鼻尖与她的鼻尖相触的一瞬间,他猛地清醒过来,乍退两三步,扶着墙壁,定定地看着她,目露惊惶。
他在干什么?他是要趁人之危吗?
她醒着的时候尚不会容忍他这般轻浮,他又怎能在她睡着时贸然做出此举?
他害怕她突然醒过来,害怕她恼怒地质问他方才在干什么,害怕自己失而复得、小心呵护的珍宝,会再一次决绝地弃他而去。
他牢牢地盯着床上的人,唯恐下一瞬她就睁开眼,对他露出嫌恶的表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床上的人仍旧无知无觉地睡着,没有一点动静。
奚旷绷紧的肩膀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朝桌边走去,再也不敢靠近她半分。
他吹熄了蜡烛,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这一回,他就算是想看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