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开放式会客厅里,孟薇和孟金刚分坐在一张褐色茶几的对面。
“五叔?”
孟薇穿了身家常的运动服,拉链滑下去,露出里头的白色背心。支票簿摊开放在她的膝头,而钢笔在她的指间不停地旋转。
孟金刚垂头丧气地盯着转成了一道银波的钢笔,似乎有点晕,脸色很不好看。
“我想想。”
孟薇挽了挽头发,啪地一声把支票簿合上。
“嗯。”她难得地和颜悦色,“五叔,你憔悴了。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孟金刚狠狠地搓着手,不过三个月,他比婚礼那时候瘦多了,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头发油腻,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流连花都的翩翩公子哥儿了。
“十五万现金。再开一张三十万的支票。”
竟然狮子大开口——孟薇爽快地填了张支票,撕下来交给孟金刚。孟金刚看上面的数额填的是四十万,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孟薇,我写张借条给你。”
“这么客气!”孟薇笑着将钢笔旋紧,“将来小堂弟能念着我的好就行。”
孟金刚一面坚持,一面来拿她手里的钢笔:“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有白纸吗?”
“真不必了。”
正僵持中两人均听见楼下有开门声,大厅里此起彼落地唤着“七少”,定是孟觉回来了。少顷,已有管家上来通报:“五少,薇小姐,七少回来了。”
孟国泰用的人都是从江阴老家带来的,一口糯细的吴侬软语,喊七少如同喊自己的小毛头一般亲热喜爱,又急急地向书房去通知老爷和大少。
孟金刚就不再提写借据的事儿,三步并做两步急匆匆地下楼,孟薇摇摇晃晃地跟在他身后,拨通了许达的电话。
“从保险箱里拿十五万现金到老爷子这里来。带部点钞机。”
她挂了电话,站在楼梯上俯瞰整个宽敞的客厅:佣人们正在来回忙碌着,绞了热腾腾的毛巾让孟觉擦脸,捧一盅虫草黄芪炖山甲过来,又急急地去拿刚洗净的樱桃。
“这倒奇了,怎么进了门才听见动静。司机呢?”孟金刚亲热地挨着孟觉坐下,搭着他的肩膀,“晚上和谁吃的饭?”
“宋宋。怎么没人送李编辑?”
孟薇听他口中说出宋宋的名字时,那语气是颇不一般的,就像听见他说“我的”一模一样语气,不由得心里一惊;孟金刚有些讽刺地说:“人是你二哥请来的,当然由他接送。怎么?心疼了?这小姑娘清高得很,倒是见了你还会红一红脸。”
他们常是这样,认得了稍微出众一些的女孩子,就要拿来调侃孟觉,若在平时,孟觉也就一笑置之了,但今天开始他要堂堂正正地守身如玉,于是正色道:“别乱讲。我见她一个人往公车站走,就让司机送她回去了。平时二哥并不是这样小家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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