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屿生的记忆终于清晰,不再认为这是她梦中的场景。
那触手可及的真实感,那撕心裂肺的愧疚与自责,像是一种网将她束住,倪屿生越发想要逃离,网口勒得她越是苦不堪言。
被扼住了脖颈,倪屿生像溺水的鱼,喘息不迭。
倪屿生听到很多人喊自己。
倪守诚愤怒的训斥声:“你早知道你妹妹进娱乐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从小出过什么远门,让她自己去法国这么大的事你连招呼都不打!你不知道找人跟着点啊。胆子那么小的人,被困火场也不知道吓哭没有。”
倪俊接受批评,宽慰道:“医生说笙笙能醒过来,你先别上头别发火。先让她养伤。”
这是倪屿生被倪家人从法国火场接走后醒来的记忆。
倪守诚与倪俊的聒噪,硬生生将她从头痛与迷糊中拽醒。倪屿生为了不被家人追责,佯装病得不轻,朝着倪俊好一番使眼色,才勒令他配合自己演戏将“休学进娱乐圈当模特”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搪塞过去了。
没等倪屿生就这件事情向家人认错时,眼前的景象匆匆一晃,浮光掠影般。
她听到滚下山崖的意外突发时四面袭来的慌乱与震惊,吵闹的,嘈杂的,形形色色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惶惶不安的焦虑与无措感。
声音潮水般退出。
她被温暖包裹着,像是沐浴在顶好的日光中,倪屿生沉浸在闲适的散漫感中,浑身散发着懒意。
耳畔是游寅清晰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如果你一直昏迷呢,我也不怕。我每天给你一次头,一周给你剪一次指甲。你如果想我呢,就老实躺着。你如果想要忘了我,便动动手指,我也好得到信号,多爱你一点,让你舍不得离开我。”
“不过,笙笙,我好像也没那么爱你,至少比你爱我要少那么一点。”游寅顿了下,低缓的男声继续道,“你这样要强的一个人,一定很想和我挣个高低吧。那你可趁早来讨公道,如果来迟了,那我爱你的厉害程度可要超过你爱我了。”
“笙笙,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向来从容镇定的男人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隐晦的哭腔。
倪屿生只觉心揪得慌,疼得紧。
“阿寅。”不知不觉间,她湿了眼眶,缓缓睁眼。
倪屿生昏迷的这十个小时,游寅备受煎熬,一瞬间沧桑了十岁。他这会还没从倪屿生苏醒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愣怔地听着倪屿生带着酸楚的声音。
仿佛游寅才是那个昏迷了许久,害倪屿生深陷相思痛苦的人。
“我在。”
倪屿生眼底含泪,眼梢却带着笑意。
“阿寅”两个字,是她的束缚,也是她的守护。
三月,普淮山上新芽冒头,倪屿生陪游寅在这里的私人医院做康复。
陈遇也抱着肩膀站在二楼的窗口往下望,声音不高不低地嘟囔:“这俩人也是般配,去年倪屿生来,今年游寅来。虽说他们两家是这处医院的投资人,但为了让医院有病人可医真是舍得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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