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瞥了一眼厢房的门,转身去了书房处理这几日搁置的事情。要离开这里,怎么也得给隗乌将所有一切都准备好。毕竟这条路,怎么说也是他推着隗乌走上来的。傍晚时分,庾卓进了房来,将一个小节竹筒搁在桌面上。“这什么?”裴寂挑眉看了一眼来人,挑开来看了下。“那个秀儿将这竹简绑在飞鸽上了,我命人截了,”庾卓侧头朝着一侧厢房看去,见房门紧闭着,不见小公主,不由得眉头抿了抿,“公主真的病了?可需要我去看看?”裴寂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宝安好!难道是小殿下和姓薛的搭上线了?不对,她恨薛冉!可是没有爱,何来的恨?裴寂的脑海里骤然出现许怀那张脸。许怀那张脸,和薛冉足有五六分像!想到这里,他感觉胸口仿佛有怒火在焚烧着。小殿下改变主意了?想通过薛冉的手段,离开他?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最不愿意相信的念头,冷声道:“先盯着人,以后兴许有用。”庾卓点头,转身刚想往走看,却被裴寂揪住了后衣领子:“揪出她的同伙,这事不急,你先看看小殿下。”两人到了门前,裴寂敲了好几下,直到里间的人应了一声,才推门进去。看的庾卓一脸茫然,心道:之前的将军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到现在,反而还怕上小公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婆奴?“还不进来。”裴寂进房后,又转头瞥了一眼门外的庾卓,沉声道。两人晃到里间,小殿下正靠在软榻上,双眸阖着,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青叶朝着二人行礼:“见过驸马爷,奴才去备晚膳。”“快给小殿下看看。”裴寂扯了一下庾卓。庾卓刚想上前,宝嫣睁开了眼睛,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向跟前的两人,红唇一张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她坐起身子来,却不看一侧的裴寂,反而看向庾卓,开口问道:“上次军师说我有什么都可以问你,你定不会知而不答,对不对?”庾卓脸色绷住,看了一眼一侧神色晦暗不明的裴寂,心道:殿下大可直接开口问他,犯得着绕这么远的路,从他这里知道什么。但对上公主那双澄澈的眼眸,他还是点了下头:“是,将军交代过。”“好,那我问你,裴寂去临城做了什么?临城现在如何了?”宝嫣眼底蕴着沉沉的幽光。庾卓又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裴寂,回道:“我和将军推演过很多遍,无论如何,临城都会被西陵人攻陷,所以将军此次去临城,一是为了给临城和清风寨的人多争取些时间;二是为了劝许坏弃城而逃。”宝嫣揪着袖口,眼下情形和她猜得八九不离十。崔敬死后,临城早晚都保不住。弃城而逃,对于城中百姓来说是唯一的活路,但对于许怀来说,却依旧是死路,而且是要担着千古骂名的死路。许怀那样死犟的人,断不会同意。可重点不是许怀,而是那么多的百姓要去往何处?难道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秀眉死死抿着沉默着。忽然一侧的男人冷嗤了一声,沉声道:“你在担心他?”宝嫣并没有看他,梗着脖子点了下头:“不仅仅是他,还有临城的百姓,那么多的人能去哪里?”这话后,她忽然被男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被他一把扯到了他的怀里。一只摁着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对上他的眼。【小殿下真会气人!】【知道我听不了什么,偏挑着什么说。】【这张嘴,真是该罚!】他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低头封住这张红唇。另一侧的庾卓已经背过身去,只灰溜溜丢下一句跑了:“殿下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将军就行了。”干燥的唇磨得宝嫣唇角发麻、发疼,心知自己挣扎也无用,索性随他去。可偏生他得寸进尺,带着惩罚的意味反复磨着。她就算理智已经占领了脑袋,可身体却依旧被吻得微微发颤,心头乱跳着,半侧身子几乎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只能软软地挂在他身上。意识到这一点,她好看的秀眉皱了起来。男人刚好在这个时候放开了她被咬得发麻的唇瓣,睁开眼睛看她。宝嫣喘了几口粗气,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睨着他:“你对许怀做了什么?”裴寂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旋即脸彻底黑了。【你心中就只有这个许怀吗?】【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认定我算计了他?】【好啊!老子还真的算计了他!】宝嫣双眸渐渐冷了下来,今日她回想了好几次,床榻上隐隐听到的男人的心声。拼拼凑凑猜到了些什么!方才的话,也是半真半假诈他的。没想到还真是!宝嫣推开了男人的身子,跌坐在软榻上,可男人的身子紧随其后,压了下来,长臂撑在椅背上,将她整个人圈在他的身下。“没错,我算计了他,小殿下想知道我是如何算计他的吗?”裴寂此刻半点不掩盖自己恶劣的内心,甚至故意用嘲讽的语调说出这话。宝嫣脊背贴着椅子,眼眸里漫上了愤怒之色。“我让他带着临城的百姓投奔申城,怎的小殿下这次还要去救他吗?”他压低身子,下颚线绷紧,眼底是克制不住的嘲讽。宝嫣呆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消化男人方才的话,一时不知所措。可这副模样看在男人眼里,却早就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直起身子,眼神森冷:“好,我给你机会救他,但这之前,小殿下得先养好身子,三日后,随我去申城。”话罢,他转身就想离开,却被身后的人揪住了袖口。他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揪着他袖口的白嫩指尖,心头发闷发胀得厉害。“你要去申城?”宝嫣声线都在颤抖,“我也去?”“怎的,小殿下怕了?”裴寂硬起心肠,抽出袖口,转身往外走。宝嫣心口慌乱得很,呆呆看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脑子乱成了一团,最后却无奈地笑了起来。裴寂这人占有欲实在太强!她只要一提到曾经在公主府待过的那些人,他就会发疯。可是她又岂是真的不明是非之人。崔敬一死,株洲定会紧闭城门,申城确实是临城百姓唯一的出路。安阳姑姑用临城百姓的性命要挟,让许怀进申城侍奉她,这怎的就成了裴寂的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