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皆怔了一瞬,又马上想明白了。崔敬一死,株洲城的人定手足无措,临城势必失守。那么西陵人的下一个目标,定然不会是有重兵驻守的株洲,而会是申城!不对,或许西陵人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申城。“可是还是太危险了”庾卓试图劝上一句,可话到嘴边,对上裴寂幽深的目光,又咽了回去。裴寂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该回去了,最重要的是”见他脸色沉了下来,口气又沉重,这世上能让裴寂露出这种神色,这种口气说话的事情,定是极为严峻的事。三人不约而同心弦绷紧了,颤声问:“什么?”“马上就入冬了”三人又点头。“这里又湿又冷,实在不适合小殿下,她都病了好几回了!”裴寂这话说完,不由得想起昨夜小殿下烧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想来她心情不好,定也和生病了有关系。本以为能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大事的三人,三脸懵逼。庾卓:!!隗乌:!!齐玉泽:!!还是齐玉泽没忍住笑出声来,勾住裴寂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见到裴兄这么对公主殿下,我算是彻底放心了。”裴寂冷冷睨了他一眼,抖落了他搁在肩头的手臂:“你几时离开?”“怎的?你真的要去申城?”齐玉泽还有些不可置信。“嗯。”裴寂只应了这一声,就起身出了议事厅。庾卓叹了口气,不过见自家将军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才稍稍消了担忧的心。“这裴兄真的要去申城啊?万一那什么安阳公主是哐人的,是京都那边骗他去的”隗乌越说,心头的焦急和忐忑越胜。“隗兄,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这些年的真实经历告诉我,我们还是担心自己吧。”庾卓拍了拍隗乌的肩膀,起身继续看地形图。隗乌被这么一提,顿时明白了过来。裴寂一走,这整片水域,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就真的只有他和庾卓两人担着了。还有那西陵人!虽然这里易守难攻,可他断不敢大意!他顿时心都提了起来。得趁着裴兄还在,多请教他一些要事才是正道。裴寂回房的时候,青叶刚好出门来。青叶立在门前,看着来人,昨夜她早就守在门外了,应该说从昨夜听到动静开始,她就一直在,但男人让她老实待着,从煎药,到擦洗,再到喂水,都亲自来。“驸马爷,昨夜殿下怎么了?”青叶拦住男人的去路,忧心忡忡问了一声。临睡时,殿下分明好好的,怎的半夜他一回来,就又哭又闹,还发起烧来。虽然青叶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站在门外心疼了半宿,却还是大着胆子,当着男人的面问了这句话。裴寂冰冷又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青叶的脸上,看得她脊背发麻。有一点她必须承认。就是这个男人确实待公主殿下与常人完全不一样。他看向旁人的目光大多数时候是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亦或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他和旁人说话的声音也是冰冷的,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寒风,让人禁不住不寒而栗。可是唯独对着殿下时,他的目光里虽是偏执的占有欲,却也落了温情,声音也缓了不少,甚至偶尔青叶经过时,能听到些如沐春风的声音。这一点,他待自家殿下无疑是算得上好的。最起码,在青叶心目中看来,是符合驸马的要求的。虽然不像薛相温文尔雅,不像许大人知冷知热,但这个男人是在乎殿下的,从这几日从欢婶打听来的事情看来,他甚至愿意为了殿下豁出性命。这样的人,日后,殿下和他回了漠北,也算是不错的后路。可是昨夜的事,让青叶对这个念头生了怀疑。他就算待殿下万般好,可他在床榻上如真的让殿下厌恶,这样的男人就不配近殿下的身。在青叶心中,殿下永远是第一位。青叶收起心中乱糟糟的思绪,见男人没有回答她的想法,又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再次开口问道:“殿下身娇体弱,望驸马爷下次能怜惜。”裴寂本就心头烦躁,青叶的话简直就是在他心中雷区蹦跶,暴戾不断叠加,漫上眼底,可他却强忍下,不敢发。毕竟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人在小殿下心中的作用。想到这里,他就像是突然茅舍顿开般,看向青叶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愠怒,他攥着手掌,试探了一句:“姑姑也知裴某是个粗人,望姑姑多帮我哄哄小殿下,昨夜她本来好好的,末了就发了烧,如姑姑能帮我问出在下的错处,裴某感激不尽。”没想到他裴寂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他心中发笑,可凝着青叶的目光却已经敛了怒意,眼中袒露着心头的困惑。青叶姑姑是宫中老人了,早前是在公主的母妃现在的太妃娘娘身边伺候过的,这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男人这副不知道自己哪里触了公主逆鳞的样子不像作假,青叶心头也有了些猜测。“奴婢知道了,驸马和公主已成了夫妻,奴婢自然希望二位能和和美美。”青叶退后了一步,毕恭毕敬给裴寂行了一礼。话罢,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这里有奴婢伺候着,驸马爷有要事就先忙吧。”“好,有劳姑姑了。”裴寂缓步朝外走,缓了一口气。虽然这青叶来了后,确实在他和小殿下之间碍手碍脚的,但是这人确实是真心实意待小殿下好的。这一点,裴寂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