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发原本有一顶小轿,但在张诚、何崇武、季佑慈等显爵高官跟前,又哪有他坐轿子的资格,所以一直弃轿不坐,不行跟随在众人身后。
好不容易得永宁伯召见,他也是一路急跑上前,来到张诚马前之时还在气喘吁吁,张诚见状便对中军官张成芳摆了摆手。
张成芳会意后对黄仁发说道:“永宁伯命你把气喘匀了,再来回话。”
黄仁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好一会儿才缓了口气,他俯身跪拜道:“下官原武知县黄仁发,拜见永宁伯殿下。”
张诚策在碧骢驹上,单手持缰,朗声说道:“免礼了吧。黄仁发,你治民有方,亦守土有责,此功不可没。”
“永宁伯盛誉,下官职责所在,实不敢当。”
听到永宁伯的夸赞之言,黄仁发内心十分惊喜,他任职原武县已有五年之久,早便想换个地方好离开这个贼寇横行的险地,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而已。
就在他内心激动之时,耳中又听到永宁伯张诚的声音传来:“我宣大官军数万将士,此番援豫剿贼,老营便暂设于你原武县境内,望你不负本伯所期,充分调动县内之人力物力,统筹兼顾,协助我剿贼大军做好后勤保障之责。”
“请永宁伯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动员县内乡绅士民,尽职尽责。”
“好。我大军老营这边就拜托黄知县,若此番剿贼之事顺遂,必少不得你原武县的一份功劳。”
“谢……哦,不……此乃下官职责所在,岂敢言功。”
黄仁发如此巴结张诚,无非就是想攀个高枝,也好借此良机给自己挪下窝,当他听永宁伯提及功劳二字时,内心激动不已竟语无伦次起来。
就在他对自己的表现在心中懊悔之际,却听永宁伯的话再次传入耳中:“好好干。本伯会将尔之名,记入老营幕下,待保定张总督到来,更会在他面前为尔美言。”
张诚说完便不再理他,扬鞭催马,直奔东门而去。
…………
开封府城,依旧如往昔那般巍峨耸立,虽远远望去,高厚的城墙上似有似无的弹痕隐隐可见,而城墙上那些斑秃不平的弹痕,似乎也在向外人展示着历经的大战有多么激烈。
虽然暂时归于平静,没有出现喊杀震天、硝烟弥漫的场景,但另一种战斗正在开封城外激烈上演着,交战双方既在比拼速度,也在比拼着耐力。
自四月中旬时起,一股股贼寇马队便已出现在开封西南十余里外的新城、杏花营一带,他们人数虽不众多,却个个精悍无比,显然皆贼寇老爷精骑。
官军哨骑初时也有出城骚扰阻拦,但在伤亡十数骑后,便即龟缩于开封府城之内,就算上官严命也只敢在城墙周围数里范围内活动,并不敢离城太远。
四月十八日,就在张诚与保定总督在真定府会面之际,贼寇大军忽然来到,设大营于开封城西二十里外,侦骑四出,开封城西、北、南三面几乎尽为贼寇马队遮蔽。
十九日开始,众多饥民蜂拥而出,他们在贼寇马队掩护之下,开始抢收开封城外才刚刚成熟的冬麦,成群的贼军辅兵杂卒和厮养人等齐出,埋头收割着开封周边农民辛辛苦苦种好的麦子。
开封城内的守军对此自然是不甘于坐视,他们也派出城内的守军,掩护百姓出城与贼军比拼抢割麦子的速度。
贼军主要是在大堤外抢割麦子,而城中军民则是在大堤内抢割那些离城近的麦田,两方人马在大堤内外交界之处,常常会因偶尔相遇在一起,也发生了一些零星的战斗。
但此刻双方的重点都不在交战上,他们的目的皆以抢割麦田里的麦子为主,并没有激发大规模的战斗,甚至有时双方虽然相距很近,却是互不理会,连箭矢都不向对方射出一根。
如此情况一直维持达十三天之久,在官贼两军的携手合作下,开封城外遍野的麦田都被他们抢割个精光,如此热火朝天抢收冬麦的景象,在开封建城以来的历史上从未曾有过。
即使是在以前的太平年头,每到冬小麦收获的季节,那景象也是十分的热闹,但也只是各家各户分散开来,各自收割自家麦田里的冬麦,哪有这般十数万军民一股劲,齐心协力抢收抢割打麦的盛况?
那可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之事啊!
不过,闯军很显然比开封城内军民准备得更为充分,他们一队队人马分工明确,既有专门负责抢收麦子的,也有专门负责将打好的麦捆子运到各营的,还有人专门负责打场,最后又有人马将打好的麦子,分运至各营的粮仓中,多余部分则全数运往闯军老营所在——阎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