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五月,金陵城中的节庆气息渐渐浓了起来。
街市上出现了卖桃枝、蒲叶的小贩,空气里都充满了艾草的气味。不少工匠在堑江岸边忙碌着搭建临时的观景台,此时,临江的酒楼茶楼客座雅间,早已被订满了。
城中百姓都在期盼着能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龙舟赛。
到了五月初三夜,参加龙舟赛的龙舟被依次驱入江水中,其中气派的龙舟,莫过于福王府那艘,单那一个龙头,就比别人的龙舟还大。
久居金陵的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京中显贵如亲王,府中多会养龙舟队,再造些豪华壮阔的龙舟,也不嫌费钱。
可到了端午节,明明别家王爷的豪华大龙舟都是会驶向皇家御苑金明池,参加的是皇帝主办的皇家龙舟赛。福王却不同,哪怕那笨重而硕大的龙舟,打造出来那天已经不适合和那些轻巧的小船争渡堑江,但他偏要与民同乐,回回拿个中下游的名次,依旧乐呵呵。
五月初四,十数支队伍在江面上进行最后的演练;五月初五清晨,堑江江面暂停了一切往来船只的通行,限行期限直到当日晚上。
待到太阳初升,江面雾气渐散,一场盛事终于要进行。
小庄站在浮浮沉沉的龙舟中,以腰腹之力稳定住自己的身形。
他自逆光中抬头,眼下是一排着装整齐划一的浆手,而他自己,手握着两个鼓槌。
凝神等候着发令的那一刻,小庄的眼神一面一个个扫过队员的脸。
十几个人都在严阵以待,唯有一人抬头恰好与小庄对视,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号令已响,李衡此时坐在福王的包厢中,看着他上蹦下跳像个孩子。
“九王叔,多谢您邀我来这。”他笑道。
“衡儿贤侄向来这么乖巧,今年说想要玩儿这一次,我这个九叔焉会不答应呢?”福王闻快速转过头来,与他说完话又快速地望向江面。
“不过,你可是答应我,加了你的人,会让我的龙舟今年进前十的。”
李衡又笑了。他起身与福王一同观看比赛,顺口应承道:“王叔放心,那是必须。”
一共就十七支队伍,他的大龙舟能进前十,福王想想就已经美得乐开了花。
江边码头,不起眼的几个货箱后,有一片难得的阴凉。
钟意之倚着货箱打盹,虽然心下焦灼,看起来倒还清闲。
直到一个有点重量的水囊砸到他肚子上。
“你怎么过来了?”钟意之捂着肚子眯起眼睛,看清了来人,如泣如诉,“还专程跑过来拿水囊砸我?!”
说罢,在冰冷的凝视中,他嘟嘟囔囔打开了水囊袋子,一口气饮了好几口,顿觉肺腑清凉。
冰流瞬时也先坐下,隐匿住了身形,“龙舟才刚刚开动,还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