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的碎片飘落在地,武安长公主的面色愈发苍白。
她微微后退一步,环目四望,身子轻颤。
一个不好的念头,涌上她的脑海——的确,她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太轻而易举了。她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得到一切,可她忘了,为所欲为的前提是哥哥与母亲一直守候在身侧。
“我若不试,又怎么知道?”她秉着最后一丝尊严,露出笑容来,“皇兄不也中了计谋,吃了武安亲手所做的糕点吗?”
她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李源宏的面色便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尤其是,当长公主的脸上还挂着笑——诚然,那笑有几缕凄凉。
“好,好。”他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道,“既然你不将朕这个哥哥当一回事,那朕也没必要留情了。”他扭头,对身旁的禁军首领道,“将武安长公主拿下。”
“是。”禁军统领抱拳答。
盔甲摩擦的铿然之响,在庭院间回响起来。下一瞬,武器的银色毫茫便充斥了朝露宫。奢侈旖旎被撕裂殆尽,只余下兵戈相向的寒意。
武安长公主不逃不避,傲然站着,便像是个无罪之徒一般。在她的对面,是从前疼爱她的兄长。
“武安长公主骄奢跋扈,草菅人命。扼杀亲子,嫁祸旁人;毒害皇后,残损龙裔。虐打宫人,私自上刑;意欲行刺于圣上,又乱江山之朝纲。不仁不义、不孝不顺,实不堪为李氏之公主。”
李源宏负手,一条条宣读着她的罪状,目光冷如寒霜。
“今摘去长公主封号,废为庶人,以谋逆之罪打入牢中,永世拘禁,不得踏出一步。凡有往来甚密者,皆以斩首处刑。”
这些罪状,真可谓是震愕人心。
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跋扈,可未料到她已离经叛道到了这等地步。而人群之中的秦檀,在听见那句“扼杀亲子、嫁祸旁人”后,身子忽然一松。
扼杀亲子,嫁祸旁人……
这么多年,加盖在母亲身上的冤名,终于回归原主了吗?
这是将要云开天明,雪霁晴朗了吗?
一条条的罪状落下来,长公主却没有分毫动弹。她傲然地向前一步,目光不看李源宏,却直直望向谢均,问道:“均哥,你也是来看我落难的情状的吗?”
谢均立在人群中,形容翩翩,优雅道:“长公主误会了,臣不过是恰好顺便罢了。”
长公主勉强挤出一个笑,问道:“均哥,你一直唤我尊号。小时是公主,后来是武安公主,如今是长公主;从小到大,未唤过我的名字。如今我落了难,不知可否听你……最后喊一声?”
谢均安静一会儿,恭敬道:“天家名讳,微臣不敢。”
长公主的笑凝住了。
渐渐的,她原本的从容消失不见,如被丝缕抽离。她抖着肩膀,目光略呈出一丝遮不住的凄慌。她问:“均哥,你当真不愿意喊……?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只要你愿意唤我的名字,我便再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