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走蛟(十六)
我的脑袋就像空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到了,只觉得自己的手在抖,时间都变得慢了下来。它没有眼睛的脑袋正一点儿一点儿地向我靠过来,喉管里还不时发出野兽一般的低鸣,咕噜咕噜的声音让我的心跟着一缩一紧。它如同匕首一样的犬牙上沾满了腥臭的口水,从下颚滴落,有一滴已经落在了我的衣服上。完了,这下完了,只要它的嘴再往前二十厘米,我的脑袋就报销了。
慢慢地,它的嘴已经贴在了我的脸上,湿滑的黏液顺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粉红的长舌时不时触碰一下我的额头,腥臭无比的味道直喷我的面门,我努力侧过脸去,尽量让自己远离它。但是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却让我的双脚像种在地上一样,连一步都挪不动了,就算是后退,也完全做不到了。
完了,完了,我曾以为我不会再害怕这种怪物了,毕竟我已经见过它好几次了,但是当我再一次面对它的时候,我想起的却是那种被无助支配的恐惧。
不行,不能这样,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怎么办,我现在要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快想!
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就在我耳边。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又听见了铁轨敲击的声音,这声音此时传来,简直就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一样,惊得我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就是这一声敲击,让眼前的这个怪物,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它猛地往后一缩,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发狂一般地对着我吼叫起来。
我的妈呀,这叫声,这叫声,犹如婴儿的啼哭一般,凄厉得像一把尖刀扎破了矿井里的已经凝固的空气。
妈的,好死不死非得这个时候敲,老道哇,老道,这一回可真是被你害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要了命的妖怪一跃而起,带着风声直直地扑向我,这是要发起攻击呀,这是要冲过来咬我呀,我把眼一闭,这一下算是玩儿完了。
我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它飞了出去,胸口被撞得几乎要吐出血来,一时间天旋地转,不知道自己撞到了哪,本以为自己的脑袋要被他咬碎了,但是我的身体在空中翻了几个个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等我再翻身坐起来的时候,我却被眼前见到的景象惊呆了。
眼前竟然,竟然有两只狗子,两只盘瓠犬,正在打架,正在互相撕咬。一时间,叫声,撕咬声,碰撞声,铁轨的敲击声把矿道震得嗡嗡响。
两只,怎么会有两只?哪儿来的这两只?
两只狗子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厮杀起来,撕咬得极其疯狂而惨烈,一只压在另一只的身上,但是瞬间又被下面的那一只掀翻了,上面的一转身猛咬过来,正好咬到另一只的左膀上,另一只低头一口咬在它的后脖颈处,这场打斗简直就像是以命相搏的赛犬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只盘瓠犬?我面前的那一只狗子,不是扑向我的,而是扑向它的同类的?另一只是从哪儿来的?现在它们滚在一起,我根本分不清哪一只是刚才我见到的,哪一只是后来的。它们激烈的战斗把绞盘上的迷彩服都打飞了,一直不停的铁轨敲击声,简直就像是为这两只妖怪的打斗伴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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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诡异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我,我他妈的哪还有工夫在这儿看它们狗咬狗,我哪还有时间看它们打架?走哇,快走哇,再不走,就他妈的该来咬我了呀!
对呀,现在不走,一会儿就彻底走不了了,因为恐惧,我的腿僵硬得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连打弯都不会了。
我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别紧张,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机会就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呀,这机会稍纵即逝呀。
我翻过身,贴着地面,手脚并用地爬着,想要尽力离开
这里,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离开这里,不管怎么样,都必须离开这里。
等我能够站起来狂奔的时候,已经听不见两只狗子的打斗声了,就连铁轨的敲击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摔倒了再爬起来,反正当务之急就是要远离那两个怪物。
我顺着铁轨,一路跑下去,直到完完全全跑不动的时候,才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九死一生啊,真是九死一生啊,差一点儿,这条小命儿就交待在这儿了,丫的,要是老道在这儿就好了,以他的手段怎么着也能料理掉一只,剩下的一只。。。。。。
等等,老道呢?我一路跑下来,也没有遇见岔路,怎么没见着老道呢?难道我慌不择路地跑的是另外一条路?跟他走岔了?这会儿也听不见他敲铁轨的声音了,这可怎么办?我掉头再回去?别逗了,那两只狗子说不定就在那儿等着我呢,好不容易从虎口逃出来,我还自投罗网哪。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怎么会攻击自己的同类,我记得在双龙峡地下隧道里,遇见的这种狗子还会团队捕猎的技巧,怎么这两只还能打起来呢。不会是为了争夺,到手的猎物吧,想到自己被这两只狗子当做猎物,就觉得别扭。
这条矿道,岔路也不算多,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退不回
去了,只能顺着矿道继续向矿井的深处走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半小时,也可能是一个小时,矿道不再继续向下了,坡度明显变小了,而矿道两边的岩层也相应的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石灰岩。到底向下走了多深,我是一点儿概念都没有了,只是觉得这个矿井的开凿和走势和一般的矿井不太像。
一般来说,矿井都应该是顺着要开采的有矿岩层一路开凿进去的,比如煤矿,但是这个矿井却不太遵循这个规律,好像是想到哪就打到哪,既不顺着岩层开采,也不避开一些地质比较松散的地带,只是一路向下,搞得我都不知道这个矿井究竟是开采哪种矿石的。再说了,这条矿道不也是地中海教授他们躲避空袭的地下掩体吗?拿矿井改造成地下掩体,倒是蛮经济实用的,不过他们要是仅仅为了躲避空袭,有必要走到这么深的矿井深处吗,还是说这条矿井其实是通向别处的,这其实是一条逃生通道?
带着这些疑惑走了一段路,慢慢地我就发觉到了一丝异常,不知从何时开始,整个矿道的灯光,发生了变化,原本昏黄的灯光,竟然变得有些发白,矿道两侧的石灰岩上开始出现一些深颜色的大斑块。
眼前突然一暗,我前面的矿道两侧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矿灯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