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你是……”
二人异口同声。
姜泠看着他,片刻之后,移开眼。
“你倒在我院门口了。”她声音清淡,将事情原委同他讲了一遍。闻言,那男人微微颔首,片刻之后,道了句:“多谢。”
不知她是不是疑心过重,姜泠隐约觉得,这男人的声音有几分不正常。
他的声音微低,微哑。
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什么。
姜泠心中存疑,往后倒退了半步。
见她这般,男人主动自报家门,似乎想要表达对她的救命之恩,又似乎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
男人说,他原本是京城的一名普通百姓,因前些日子在街上无意冲撞了权贵,故而被人追杀,一路逃亡至此。正说着,见姜泠眼底疑色,他甚至就要解开衣袍,像她展示自己的伤口。
姜泠慌忙摆手,制止住他的动作。
她心善,本就信佛,相信善有善报,更相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他这般可怜,便转过身唤绿芜去取一些草药熬热羹来。那男人似乎满脸感激,乖顺地坐在一侧的桌案边,先烤着炉火将身子暖热,而后又将一整碗苦涩的药羹一饮而尽。
此药极苦。
绿芜更是忘记放了方糖。
姜泠头一次见喝药如喝水之人,如此苦涩的汤药,他竟眉头都不眨地将其喝了个干净,见状,她不免有些佩服。
“你看着身强体壮,喝这等药却不眨眼,倒像是个经常喝药的药罐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泠似乎看见,男人正捧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片刻,他也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也不……太苦。”
正说着,青菊奉了姜泠的命,端了两盘饭菜走进来。
姜泠坐在一边:“快吃,这日头不早了,吃了便早些离开罢。”
眼看着日渐黄昏,她本想在日落之前将此人送走,谁曾想,对方吃饱了饭竟还赖上了她,说什么也不肯走。
他说外头有仇家,他身无分文,一个人孑然无助,想住在姑娘这里,只为保全自己的一条小命。
他说自己身强体壮,可以为姑娘做一些粗活累活儿,他不挑吃不挑穿,极好养活。
说这些话时,他的语气之中,竟还有了几分央求的意味。
若是换作个身娇体弱的姑娘,姜泠定然毫不犹豫地留下她,或是换做个身形与他没有这般想象的,她也不会有这么防备。
一连好几天,那人都守在院门外,说什么都不肯走。
这一回,就连绿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丫头跪坐于她的膝侧,不忍道:“娘娘,咱们院子里正好缺个打杂活儿的男子,不若就跟住持说一声,将他留下来。这外头风雪这么大,他一个人又无家可归、真是怪可怜的。”
青菊也在一侧,连连点头:“是啊娘娘,那人已经在外头站了好几天了,咱们好不容易刚救下他,莫又让他给冻死了。”
姜泠往外眺了眺,正看着那道身形立于微掩着的院门之侧,他的身量极高,月影将他地上的身形拖得极长。
他着实,太像那人。
比仰青还像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