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如英牵着她的手稍紧了一下,“我看婢女着紧窗户也觉得有些奇怪。”
肖稚鱼道:“不止这些,刚才林家七郎被叫出去,回来时脸色那么难看还服了软,我觉着这窗外偷看的人身份应当不一般,至少要强过林家许多。”
肖如英知道幼妹机灵,所说的猜测不会无的放矢。今日到林家来,林希真态度热络,内外皆透着些不同寻常,她心里也有些疑惑,只是一路都被林希真拉着说话,看的不如肖稚鱼仔细。
现在知道窗外有人,肖如英心头不免惴惴,深深呼吸两口气,将不安的感觉强压下去。
她见领路的婢女没有回头,声音又低了些,道:“你方才是不是戏耍林七郎?”
肖稚鱼在林希真面前装可怜,别人瞧不出来,肖如英与她朝夕相伴,怎会不了解她的性格,当着外人的面前只能陪着一道装傻生气。现在出来便忍不住要说她两句。
肖稚鱼抬脸讨好地笑道:“不怪我,都是他太讨嫌,再说那两句也不算是冤枉他,还不都是他当初说的。”
肖如英手指在她额头上一点,道:“在林家做客,可别做的太过分了。”
“我晓得分寸。”肖稚鱼和阿姐保证。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她早看出来了,这林七郎是个没脑子的,脾气又大,在家却说不上什么话。
前面婢女已经停下来等姐妹两。肖稚鱼借口出来是为了和姐姐说话,提醒她可能有外人在暗处观察。这时候做了个样子,磨蹭片刻,出来和肖如英往回走。
院子里有段铺着石头的小路,靠着院墙有个养鱼的池塘,旁边斜着一株杨柳,枝条几乎垂到水面上,此时却有个男子身影站在树旁。
肖如英脚步缓了缓,和肖稚鱼对视一眼。
男子转过身来,对她们拱手作揖道:“肖家娘子。”
此人面熟,正是在城郊林子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郎君,他举止有大家之风,样貌虽不见出众,但气质儒雅随和,倒也不俗。
肖如英颔首回礼,心微微紧了起来,猜到在窗外看着人就是他。
肖稚鱼上下打量他,知道阿姐有些话不能直接问,便歪着头,笑吟吟如孩童般问道:“你是谁?”
男子道:“在下郭令,家中行四。”
肖稚鱼听他口音已知他来路,却仍是问一句,“是郑县郭还是太原郭?”
男子微笑道:“太原郭氏。”
肖稚鱼脑中飞转,想着太原郭家的人和事。前世大多时间出面与郭氏周旋的是肖思齐,她记得最清楚的是郭家在朝中的两个老狐狸,其他几个出众的子弟也有所耳闻,但是这位郭令,郭四郎,她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她想着事没说话。肖如英想着也不能干站着,开口道:“我们先回去了,郭家郎君自便。”
郭令往前迈了一步,道:“听说你们是来赏梅的,我刚折了一枝,给肖家娘子赏玩。”他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果然拿着一枝梅,花瓣娇嫩,幽香阵
阵。
肖如英怔了下,抬眼看过去,正对上郭令的一双眼。他五官其余皆平平,唯有一双眼,和煦如三月春阳,令人心折。
肖如英没动,郭令神色不改,依旧微微笑着,手调转个方向,递向肖稚鱼,“小娘子收着也是一样。”
肖稚鱼想了想,将梅花接下,道:“驱蛇的药粉是你送来的?”
郭令点头。
“有心,多谢了。”肖稚鱼说着一拉肖如英,往小厅去了。
等离开小池塘,拐了个弯,肯定是看不见人了,肖稚鱼将手里的梅花晃了两下,塞到肖如英手里。
肖如英脸微微发红,郭令现身,明摆来示好,是什么意图她当然清楚,就是因为如此,她此刻心里颇为乱糟糟的。他不像之前林四林七,或是县中其他纨绔,示好的手段幼稚粗劣。郭令则要坦然自若的多了。
肖稚鱼似是猜到她想些什么,道:“不过是一包药粉一枝梅花,阿姐不必想那么多,若真有诚意,日后自会有其他表示,若不是,扔了就是。”
肖如英暗叹自己还不如妹妹豁达随意,进入小厅前就将心情收拾好,如离开时一样。
林希真看见她手里的梅花,目光微动,却什么都没有提。婢女又送了新做的点心上来,林希真招呼着众人吃。
肖稚鱼捻了一块,和林七郎目光对个正着。林七郎脸皮一抽,扭过头去。
林四郎年纪最长,见气氛有些冷淡下来,便起了个话题,道:“要说最近天下也出了不少大事,长安城里,宰相向陛下告发,说太子妃之兄与边将密会,构谋规立太子,如今被贬官,牵连的人不少,唉,如今宰相势大,东宫根本不能敌。”
年轻郎君对议论朝局天然便有冲动,林七郎立刻忘了刚才丢面子的事,道:“我也知,如今长安两种人活得最是滋润,一是贵妃的亲朋故右,二是跟着宰相的人。”
林希真听了,对宰相没什么想法,反倒是叹道:“如此说来,太子妃真是可怜,兄长被构陷贬官,她说不定也要被太子埋怨,日子难过呢。”
林四郎笑道:“你这小娘子,太子妃金尊玉贵的,还用你担起心来。”
林希真道:“难道我说的不是?”说着她去问肖如英,“英娘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