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皇帝的病似乎更严重了,不仅连续数日没有上朝,私下连大臣也没有接见过一回。德贵传皇帝旨意,前朝一应事务暂由二皇子代领,田首辅和六部尚书协理。旨意一下,群臣皆惊,一方面是揣测皇帝是否能顺利度过这次的坎,另一方面则是揣测二皇子被授命领政,是否是他得以继承大统的预兆。就别政务的二皇子,一下成了澧朝的权利中心。他亲自督促着宫人搬了一把座椅放在了皇位之下的位置,坐在临时安排的座椅上,眼神却带着渴望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龙椅。就快了,他无声地安抚着自己急躁的心,深吸了一口气后,看着朝拜的群臣,心潮澎湃地抬手示意。“诸位免礼。”二皇子地抽身,打扮得华贵至极,朝着皇帝的寝宫而去。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娴贵妃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了他们母子风光。一扫前几日的气闷,昂着头坐着轿辇,施施然抵达了皇帝的寝殿。“贵妃娘娘驾到——”嬷嬷在殿门先行通传,自不是为了告诉皇帝,而是意在让皇帝身边的人前来接见。过了片刻,惠嫔被宫女扶着走了出来,自从皇帝身子不适,她便一直侍奉在侧,如今皇帝一病不起,她自然要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帝。和光鲜亮丽的娴贵妃相比,惠嫔明显憔悴了不少,为了方便伺候皇帝喝药,手上什么首饰都没戴,发髻也只是简单地挽起,用了素雅的配饰簪发。惠嫔看见娴贵妃的第一眼,似乎有些惊讶,很快整理好神情,上前参拜。“臣妾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惠嫔。这几日本宫身子不适,不便贴身照顾陛下,倒是辛苦你了。”娴贵妃似笑非笑地寻了个托词,全然将自己被禁足的事抛之脑后,扫了惠嫔一眼,见她姿容憔悴,不由得笑意更深。“你瞧瞧你,都累成什么样了?留你继续在陛下身边侍疾,只怕徒惹陛下心疼,你便先回蒹葭宫吧。”“回禀娘娘,臣妾不累。”自打上回两人起过一次冲突,惠嫔仿佛一夜之间硬气了似的,直接将娴贵妃的话怼了回去。她依旧持礼半蹲着,但目光却直接和娴贵妃对上了。“让臣妾近身侍疾,是陛下亲口所言。至于娘娘,此时应当还在禁足,以免惹得陛下不快,还请娘娘回宫才是。”“放肆!”娴贵妃没想到惠嫔当着众人的面也敢给自己下不来台,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就给了惠嫔一巴掌。这一巴掌显然挟带宿仇私怨,惠嫔不防倒地,被贴身宫女扶住,一侧的面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还有娴贵妃护甲留下的伤痕。娴贵居高临下地瞪着惠嫔道:“如今本宫的诺儿代陛下亲政,自可解本宫禁足,岂容你一个小小嫔位指指点点?”喝斥完后,娴贵妃给了自己的宫人一个眼神,示意两个嬷嬷上前将惠嫔提了起来。惠嫔的宫女又惊又怒,想要护主,却见自家娘娘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出头,只得紧握拳头,跪在了一边。娴贵妃没在意不起眼的宫女,倾身上前,捏住了惠嫔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既然不愿离开,本宫也可成全你的一片痴心。”她的话里满是恶意,自然不可能轻松地将惠嫔留在皇帝身边,笑了笑,随手指了一个御前伺候的宫女。“你们,伺候咱们的惠嫔娘娘,帮她换上一身宫女的衣裳。”宫中谁人不知惠嫔是宫女出身,作为皇后身边的宫女被皇帝看中,其实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但如今惠嫔早已摆脱奴籍,娴贵妃却让她穿上宫女的衣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宫人的活计,对她而言,无异于是奇耻大辱。看着惠嫔的面色变得难看,娴贵妃的心情却愉悦了起来。力大的嬷嬷押着惠嫔,甚至没有带她去偏殿,当着宫人的面便将那宫女的外衣脱下,直接套在了惠嫔的身上。冬衣本就厚重,如此强行多套一件外衣,实在不伦不类,娴贵妃却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不是就快要被封为贵妃,和本宫平起平坐了吗?”娴贵妃冷冷开口,提起此事,依旧难掩妒恨。“本宫今日便要你记住,无论是如今是什么身份,骨子里,都只是一个下贱的奴婢!”一番折腾,似乎让惠嫔完全失去了斗志,垂下头,再没有一句顶撞之词。娴贵妃觉得扫兴,哼了一声,下令让两个嬷嬷继续盯着惠嫔,让她继续留在殿外接管宫女的差事,这才转身进了殿内。寝宫内,窗户都紧闭着,一入内就闻到了一股沉闷的药味,让娴贵妃不由得皱起眉,遮住了口鼻。“什么味儿这么难闻,去把窗户都打开。”德贵一直守在皇帝身边,听见娴贵妃的声音先是一惊,来不及行礼便上前阻拦。“贵妃娘娘,太医说了,陛下的身子不宜见风。”娴贵妃闻言犹豫了片刻,摆了摆手,收回成命,“那算了吧,陛下今日如何了,快让本宫去看看。”德贵又看了一眼娴贵妃,似乎在犹豫是否该阻拦娴贵妃的冒入,但在收到娴贵妃带着警告的一瞥后,还是让开了位置。“娘娘请吧,陛下还在歇息,还请娘娘轻声些。”没了阻拦,娴贵妃很快便走到了皇帝的榻边,看见病容难掩,躺在床上甚是虚弱的皇帝,她不由得一愣。她和皇帝在成婚前,便结识了,那时候皇帝还没有被立为太子,她只是单纯地仰慕着他的才华和相貌。再后来,皇帝倾心于她,虽已娶了表妹为正妃,但依旧对娴贵妃展开了猛烈缠绵的攻势。娴贵妃本就属意皇帝,如此两情相悦,甚至主动向父亲开口,恳求父亲将自己嫁给那时还是三皇子的皇帝。之后皇帝能顺利地夺得太子之位,不得不说,娴贵妃的母族柳家在其中也出力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