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搜索的模式,我们开始从下至上地逐步排查墓室里的砖石。我绕过头顶上的卷文,挪动铜器,想要敲击墓墙,不想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强烈的光线,差点再次摔倒。这一回不光我,戴绮思和虞子期也感觉到了。他们丢下手中的工作,立刻聚集过来。
“你们也看见了?”
“我刚才背对着你,没看清楚,不过的确瞥见一道白光。”戴绮思四处打量,“墓里面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这光来得古怪,大家小心。”
我揉了揉被闪的眼睛。虞子期移到我刚才站立的地方,左右打量:“我记得你当时就站在这个地方,怎么我就没看见呢?”他举着手电到处晃动,“老余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大将军惦记上了?”
“老子一不偷二不抢,进来观摩一下,有什么好怕的。”我被那道摄魂的白光射了两眼,眼前到现在还有些模糊,看东西带着雪花片。我晃了晃脑袋,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光源,就听虞子期“哎哟”一声大叫,不知从何处射出一道精光,笔直地照射在我们对面的墓壁上。我顺着光线的方向望去,眼睛差点被刺瞎了。
“狗日的,什么鬼东西。”我捂着眼睛,脚下乱了章法,也不知踢到了什么,白光忽然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了一跳。戴绮思率先反应过来:“是镜子。”
我捡起落在地上的手电,关掉开关。此时戴绮思已经快步来到墙边,她
搬开贴在墙边的黄铜食壶,叮嘱我们两人关灯。我和虞子期上前帮忙,堆砌的陪葬品很快被我们清空,一面巨大的镜子赫然出现的众人眼前。
这面镶嵌在墓室壁中的镜子造型华丽耀眼,通体由红铜打造,外框采用立体雕刻工艺,缠绕有镂空花纹,如同一条条蜿蜒的藤蔓,将铜镜包裹固定在墙面上。镜框呈不规则的圆形,沿边镶有大量玉片与宝石。我眼睛都看直了。镜面整体高度在三米左右,外框顶端雕有一尊半身巨灵像,与我们在工棚里见到的怒目金刚十分神似,看来也是按照克驽多将军的事迹神话而来。这面铜镜威严多姿,独自守护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刺眼的反射光,恐怕我们几个一时难以察觉。
虞子期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解道:“谁这么缺德,造好的宝贝藏在这么个旮旯地方。明摆着跟咱们过不去啊!”他说着动手去抠边角上的黄宝石。我咳嗽了两声:“绮思学妹看着呢,你简直丧心病狂。”
戴绮思不满地瞥了我们一眼,感叹古代工匠精湛的手艺。我也被这面铜镜深深地震撼了,但心中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虞子期挪动脚步,用后背挡住了戴绮思的视线,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从镜框上掰出一颗玉片。“总算不虚此行,权当大将军给咱们报销了这次出差的费用,人民公仆啊!”他笑呵呵地转过头来,我本想讥笑他几句,可笑意刚到嘴边,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出一身白毛汗。
不知为何,光滑剔透的铜镜中,始终没有反射出我们三人的影像。除了幽暗的玉光之外,镜面中再无他物。
“老余,你怎么了,闪了腰了?”虞子期嘴里咬着玉片,见我神色不对,忙关切地走上前来。
“别动!”我伸手拦住了他,“你回头看看镜子里。”
他满脸迷茫地扭过头,看了看耸立的铜镜,“咋了,你打算搬回去?值钱归值钱,咱们运起来不方便啊!”
“没有影子。”戴绮思举起手电,将光线打在墙面上,“我们三个人的都没有。”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虞子期大喊了一声:“我操!”他向前走了几步,两手贴在铜镜上摸索,又接连退了好几步,回到我们身旁。
“这可奇了,什么都有,就缺咱仨。”虞子期头上也开始不断地冒汗,“老余,咱们是不是,已经,已经那个…”
“闭嘴!”我深知他那张乌鸦嘴的厉害,急忙喝住了他。眼前的景象平生未曾领教,害得我不停地变换视线,再三确定站在我身旁的是戴绮思和虞子期。
“先冷静,”我分析说,“镜子虽然有蹊跷,但咱们三个现在完好无损,既没有缺胳膊,也没有短大腿。物理现象,总会有解释。自乱阵脚才容易出问题。稳住,都稳住了。”
戴绮思深吸了一口气:“有问题的是镜子,不是人。这种把戏在墓室里并不少见。咱们既没做亏心事,也不用担心恶鬼上门。”
“别啊!”虞子期恨不得跳起来,从腰包里掏出玉片,“我这还捏着赃物呢!”
我劈手抢过玉片,找了一处镂空的缝隙,用力塞了回去。可惜镜子依旧如同一湖死水泛不起半点涟漪。或许是惊吓造成的心理冲击,我现在越看镜子顶端的巨灵神越觉得恐怖,原本一尊肃穆的神像,此刻不知为何变得面目狰狞,透着一股迫人的寒气。我盯着无法倒影人像的铜镜看了许久,忽然意识到那股浓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我飞速奔跑,三下五除二登上墙头。虞子期大声吆喝我的名字,问我是不是中邪了。戴绮思紧追着我爬进了断头墙上的洞口。
我趴在洞口,尽全力摆出了与当时同样的姿势:“你看,这个角度根本照不到铜镜。”我高举手电,铜镜的位置与手臂几乎呈平行状态,别说反射,连半点光星都找不到。
戴绮思反应奇快,她恍然大悟道:“墓室里不止有一面镜子。”她说着晃动手电,飞快地扫过墓室顶端。我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只觉得一道道白影急速闪过,比闪光灯还刺眼。
“全部搬开,复原墓室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