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愣了,但不敢反驳,乖乖地将东西放回原位。我回头瞄了一眼戴绮思刚才站的地方,不知何时地上居然多了一只黑陶瓶,而且瓶口的塞子早已不翼而飞。
我看了看戴绮思,头皮一阵发毛,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手贱啊!想不到你比虞子期还手贱!”我心有余悸,扶着她坐到一旁休息。戴绮思少有的沉默,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幕。
“我原本跟你一样,都在思考陶瓶的来历。虽然外形一样,但记录里并没有发光的记载。而且黑陶本身不具备透光性。这些冷光的来源十分可疑。等我凑近想要进一步观察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只,然后就觉得头昏脑涨,满眼尽是荒芜的沙漠…”她皱着眉头,似乎不愿再去回想那段痛苦的记忆,“我记得当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估计和瓶子里装的
东西有关。”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躺在地上的陶瓶,它早已失去光芒,灰溜溜地倒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这样看来,发出绿光的物质确实不是陶瓶,而是瓶子里装的东西。
“咱们有防毒面具吗?”
“有,在乌鲁木齐的时候补了一些物资,我记得特意置备了三顶。”虞子期翻看自己的背包,很快找到防毒面具。
“大家都戴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我抓起手边的黑陶瓶,检查了一下封口,既没有蜡封,也没有机关,简直就像随便找了个盖子堵上一样,难怪一碰就开。
戴绮思和虞子期急忙套上面具,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拔开了木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搁在地上,静谧的墓室里,除了我们的呼吸再没有其他声音,三支手电齐刷刷地对准了瓶口,等待着真相浮出水面。
起先,黑漆漆的瓶口没有任何动静。我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陶瓶,生怕一不小心钻出什么妖魔鬼怪。不一会儿,一股幽光缓缓地从瓶子里抬出了头。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发现空气中多了一层类似于沙子的漂浮物。细小的颗粒密密麻麻地凑成一团,构成了我们所见到的绿烟。很快,它们在空气中聚集成形,随着我们呼吸的频率,忽近忽远,如同迎风的垂柳一样,不断地晃动徘徊。看来戴绮思刚才不慎吸入的就是这些发光的颗粒,只是不知道它们到底由什么物质组成,居然带有致幻效果。
眨眼间,绿色的烟雾忽然从我们眼前消失。我急忙起身伸手去抓,可周围空荡荡的,一点绿光的影子都没有。戴绮思摘下防毒面具说:“挥发作用。看来它们无法长期暴露在空气里。这就奇怪了,既然储存在墓室里,又容易挥发,瓶口为什么没有进行密封处理?”
“会不会是急着封墓,来不及处理?”
“不,”我肯定道,“你忘了,墓训记载克驽多大将军寿终正寝。照理常理说,这些陪葬物品应该早就准备妥当了,而且二十多只陶瓶均没有
封口,我倒觉得更像是故意留下的疏漏。”
“那我就不明白了,”虞子期捡起黑陶瓶上下翻看,“故意留这一茬儿,难道跟大将军有仇?”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我寻思着将军墓的风水本来就有问题,那在墓里动些手脚,似乎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道陶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与我们先前见到的黄沙有没有关联。
虞子期摆弄着小瓶,拿到我面前问:“下边是不是刻了字?我看不像龟兹文。”
我仔细一看,确实有篆刻的痕迹,隐约能看出有一个古体的“玉”字。这不禁让我想到一篇宋代杂谈,讲的是一名嗜玉如痴的官人,每日以精玉磨粉佐水而食,寒玉逐渐在他体内沉积,到最后停棺时,尸身夜透精光,观者无不称奇。可悲的是,正因为含有幽光,尸体入葬后不久就遭挖窃分解,被当作稀奇玩意儿卖入黑市。这位大官人原本希望自己当一名如玉的君子,死后清白飞升,没想到最后连全尸都没留下,成了旁人
把玩的古董。
书中记载的玉粉散发着寒气,入夜后会透出绿光,一旦融入空气就会变成烟雾状,与我们眼前见到的奇景十分相似。难道咱们这位异域大将军也有食玉养身的陋习?
我们又陆续翻查了其他黑瓶,可惜的是,瓶底的字迹早就模糊不清,倒是虞子期找到的那只,算是比较完整的。
“既然想知道真相,不如直接问大将军。如果他平时服用玉粉,尸体上必然留下痕迹。”
“你不说我倒忘了,咱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没见着棺材啊!难道这里不是主墓室?”虞子期叹了一口气,眼巴巴地看着我,“老余,你是不是太久没出来活动,手艺生疏了。怎么连着定位失误,都两次了。”
“少放屁!”我对着伟大领袖发誓这次绝对没有贻误,这间墓室百分之百是咱们要找的正主。
戴绮思说:“不会有其他地方,这间肯定是主墓室。如果找不到棺椁,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空墓,大将军的遗体不在此处,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为了从根本上控制克驽多一族的崛起,女王费尽心思建造了这座困龙墓,没有理由会迁墓重择。
“咱们再找,一定有机关。”我看了看时间,离天亮不足一个钟头,如果到时候还是找不到梓牙古城的线索,就只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