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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困(第1页)

被困

“啊?”虞子期眨了眨眼,鄙夷道,“你这颗榆木脑袋,又转到哪国去了,咱们连最主要的问题都没搞清楚呢,干吗还费力气去想那些不相干的事?你说它一夜之间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连个疤都没结,伤口就自个儿好了。这科学吗?这不科学!”

“不,这个问题很重要。”戴绮思语气坚定地说道,“穿山甲本身并没有如此惊人的恢复能力,它一定是借助了某种外力才得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痊愈。而答案很有可能就埋在我们脚下。”

我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它连夜逃窜是为了替自己疗伤,而冒险折返很有可能与背后的真相有关?”

虞子期一听来了精神:“照你们这个分析法,莫非这地底下藏着什么化腐生肌的宝贝?我觉得戴绮思说的有道理,要不,咱活动活动,研究一下?”他朝我做了一个下铲的动作,然后嘿嘿一笑。虞子期脑袋里那些个鬼主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可如果真当着舒师傅的面,把人家的房子给掀了,那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回头薛杨老师问起来该怎么交代呢——“

我们觉得,舒老爷子家地下可能埋着古墓,里头有些好东西,所以就顺手挖开来看看”?

真这么说了,保不薛杨老师直接提枪把我们几个给毙了。我心里为难,闭口不谈下地的事,为了转移话题就扭头问老爷子:“怎么闹了半天没见罗六来帮忙?”

“他早上要去照料菜园子,本来以为你们要多住几天,还特意嘱咐他多采两棵新鲜蔬菜。现在老头子我是没这个心情了,各位收拾收拾,带上这小畜生请便吧。”

虽然舒师傅下了逐客令,可我心中对地下洞窟还是十分在意,于是就厚起脸皮说:“我们不忙,都是点钟的太阳。您看房子弄成这样,大家心里都过意不去,要不我们再多留几天,帮着修补一下?不瞒您说啊,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我当过工程兵…”

“免了!”舒师傅板起面孔硬声说道,“才一夜的工夫房子都快叫你们拆了,再多待几天,那还不要上房揭瓦。都给我走!”

戴绮思脸皮薄,她羞愧难当地瞪了我一眼,转身上楼收拾行囊。虞子期磨磨蹭蹭地移动着步伐凑到我边上悄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三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找个机会再来就是了。”

我回忆了一下以往的作业经验,压根儿就没有在民宅地基上动手的经验,一个不留神挖塌了怎么办,再说就算地底下真有东西,那也是美国人民的东西,撑死了四百年的历史,跟咱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没得比。与其花那个时间琢磨还不如早点上路陪戴绮思回老家上坟扫墓。我低头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穿山甲,暗自叹了一口气:“你这鬼东西倒会卖乖,要不是为了你小子,哪儿来这么多屁话。”

穿山甲见我对它说话,居然像人一样侧起耳朵倾听,它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仰了仰脑袋,拱起背脊将上身体直立起来。这家伙的个头本来就大,挺身之后更显巨硕。我怕它暴起伤人,立刻抄起铁铲迎了上去。可穿山甲没有进一步动作,更不像有攻击我们的意图。我继续观察,只见它腹部有节奏地张弛上下,然后大力地晃动起前爪。我们都不明白它这个举动有什么含义,大家面面相觑,都想看看它到底要做些什么。可穿山甲晃动了好一会儿,看得人眼都花了依旧摸不着半点头绪。

秦四眼说:“会不会是某种讯号,就像蜜蜂的八字舞一样,代表某种含义?”

舒师傅接过话头又说:“我店里宰过不少这类野味,从未见过有此举动,奇,真奇。”

我一想这群人里头也就戴绮思见多识广,对穿山甲有一定认识,就让四眼去找她过来瞧瞧门道。不想他刚一转身,那穿山甲忽然发出一声怪叫,张开长嘴朝空中吐出一团黑泥。那摊黑灰色的烂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空气中随即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我用铁铲挑拨了几下,泥中露出一丝光泽。虞子期眼尖,惊呼道:“铜钱!”

穿山甲的呕吐物里出现一枚古币,这是谁都想不到的怪事。我本以为是虞子期看错了,可仔细辨认之下,发现泥中包裹着的果然是一枚古铜色的孔方兄。四眼跟随薛杨老师多年,对鉴定古物很有一手。他向舒师傅取了两支旧牙刷,又接来半杯清水、一勺滚油,两者交替刷洗,很快将铜币外面的黑泥处理得干干净净。戴绮思本来在楼上收拾行李,听见我们嚷着发现了古币就立刻折了回来。她见了古币背面的年号,摇头道:“这种字体我从没见过,你们能看懂吗?是哪个朝代的物件?”

我和虞子期在古玩行里也算混过一段日子,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就算不知道的也能编个七。眼前这枚古币看似再普通不过,可面上的年号居然连我们都叫不出个所以然。整个币面只有一处标记,横看竖看都不像汉字,繁复错综的笔画看起来比甲骨文还要扭捏几分。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镇库钱?”四眼捏起古币,放在掌心掂量了几下,“店里以前收过不少稀罕的镇库钱。一般来说都是新币铸模时,为了讨吉利、供奉鬼神特意打造的非流通币。通常在重量和刻度上与普通钱币有明显区别。我看这枚古币没有通宝字眼,一时也猜不透年月。说不定是番邦小郡间才有的币种,又因为是罕见的镇库钱所以无人知晓。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穿山甲的腹中,我倒是想不通。”

“这更加说明我之前的推测十二分的准确啊!”虞子期激动地唾沫星子满天飞,“古币哪里的?地里埋的呀!它肯定是打洞的时候把古墓给挖穿了,趁机叼出来的。我说什么来着,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咱还等什么,抄家伙挖啊!舒师傅我跟你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送到家门口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舒师傅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老人见家中果真埋了古币,对洋楼地下的洞窟也来了兴趣。他犹豫道:“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听说过有古墓一说。当初搬来的时候,也是因为老薛断言风水极佳。这,这要是挖开了,会不会坏了此地风水?”

我见老头儿有些动心,急忙凑上去干起了老本行,搜肠刮肚编了一套风水之说:“古人说宅者,乃是阴阳枢纽,人伦轨模。咱们凡人所居住之所,无论大小皆阴阳有殊。纵使同一间屋子里头,也有祸福善恶之分。咱们摸金校尉除了寻龙点穴之外,平日里对阳宅凶吉也有研究。就拿您这套洋楼来说,龙头在亥位,龙尾在巳,与山势延绵照应本来是好事,可现在龙肚子上破了一个洞,地下的阴宅露了头,而巳位又被上移,一下子就破了地利,如果不想办法补救,后果可不堪设想,这里就会变成一座凶宅。”

舒师傅对勘兴一谈十分迷信,见我说得头头是道,脸上的神色顿时就变了,惶恐地望着地上的洞口道:“难不成真要掀个底朝天,将阴宅移动出来?”

“您这话一听就是外行。先人安居已久,哪有让他们给活人移坑的道理

。我有一套祖传秘法,专门用来安宅定魂跟死人谈判。不割地不赔款,坐享风水宝地。不过此法忌讳颇多,需要深入地宫与先人面谈,所以难免大动土木。”

“那事后不会再出什么意外吧?”

“您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没事。”

我和虞子期一唱一和费了半天口舌总算做通了舒师傅的思想工作。戴绮思觉得我们私自发掘的行为很不靠谱儿,提出要走正规渠道,打算回博物馆向有关部门要申请。我说等你请来文书黄花菜都凉了,舒师傅又不是傻子,等他想明白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了。虞子期跃跃欲试地握起拳头:“参谋长,别犹豫了。你要是急着回老家就和老余先撤吧,这里就交给我和四眼,一样把敌人拿下。”虞子期一边说一边撸着胳膊,看着马上就要动工破土似的。

戴绮思哭笑不得地辩解说:“咱们手头只有一把培土种花用的铁铲,就算真要开掘,起码得找人先回店里取了工具再说。何况穿山甲吐出来的古币也有可能是从别处衔来的,咱们贸然开凿,万一扑了个空,那不是

叫人家看笑话。”我们三人各执己见,围在洞口一时难以抉择。此时大门口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我们几个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望去,只见罗六脸色惨白,浑身是血,他步履蹒跚地扑进屋中,嘴里喃喃道:“死了人,洞里死人了。”

失魂落魄的罗六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客厅,他两眼无光,脸颊衣角还有裤腿上都沾有血迹。舒师傅被他这副模样吓得脸色发白,忙上前询问详情。可罗六好似丢了魂一样,见了我们也不说话,颓坐在门边,一问三不知,嘴里喃喃自语。我凑上前去仔细分辨,始终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我提起丢在一边的菜篮说:“我和虞子期先去菜地里看看,你们照顾一下罗六。舒师傅您先上楼坐着压压惊,下边的事让我们这些小辈来处理。”

可老头子贼倔,他从衣帽架上取了风衣,然后又打开保险柜取出两把手枪,一把交到我手上,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你们又不认识进山的路。走,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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