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还注意到,他剥松子的手清瘦许多,手背青筋明显,筋骨突出。
这半个月他一定不好过,而她因为事情接踵而至,遗忘了他,只记得宫乱那日丧钟未鸣,天子无虞,但他定然寝食难安,否则也不会身骨消瘦了。
茶香从揭开的茶盖袅袅萦绕,陆灵君打断她神游的思绪,“母后在想什么?”
“哀家在想陛下会不会怨哀家?”
“寡人怎么会怨母后,如今这个世上,寡人只有太后一个亲人了。”
皇室内的兄弟为争储君之位,都会手足相残,斗得头破血流,更别谈他一个羽翼未丰的帝王对上虎视眈眈的王叔。
在陆灵君心里,云中王从来不是他的亲人,是值得警惕的敌人。
顾南枝一怔,心底的愧疚越发凸显,她都能去看生病的宫人,却只凭借丧钟未鸣,就判断他形势安好,天子脚下两军内斗,血流成河,他的形势怎么会安好呢?
“哀家以为陛下会怨哀家这期间没有来探望陛下……”
“不怨的,寡人知道母后有苦衷,另外就算母后想来甘泉宫怕是也进不去。”陆灵君轻描淡写地述说云中王裹挟幼帝之事。
说完,他转开话锋,将半碟剥好的松子放进顾南枝的手心,“松子都剥好了,母后快吃吧。”
顾南枝手捧松子,眼眶泛酸,疾风骤雨之下的幼帝长大了。
陆灵君在顾南枝这儿坐了半个时辰,便乘坐龙辇回甘泉宫。
富丽堂皇的正殿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陆灵君而立,他背负双手,气势明锐似剑,正打量墙上一丈长的堪舆图描绘的锦绣江山。
听闻背后动静,他转过来,语调一如以往的沉冷威严,仿佛他才是睥睨天下的帝王,“陛下见到太后,安心与否?”
陆灵君绯红袍袖的拳头攥紧,眼里迸出凶狠的光。
陆修瑾丝毫不在意,从书案拿起早已拟好的诏书,“陛下亲眼见到太后无恙,这诏书陛下就签字盖印吧。”
陆灵君盯着诏书上的旨意,紫毫玄笔握在发白的指间,几乎快要被攥断。
那日宫乱,南北军与云中军兵戎相接,南军薄弱的兵力护不住他,让云中军攻破甘泉宫。他的九王叔、云中王浴血而来,谎称外面乱象未平,让他居于甘泉宫并派兵保护,实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他一无兵权二无权势,朝中的清流被云中王诓骗,他不得不困于皇宫。这一困就是半个月,他与外界的联系全然被切断,传递进来的消息皆是云中王故意为之,他明明知道九王叔是故意的,可在听到太后母族被肃清,曌夫人与杨宇赫引颈受戮后,仍旧止不住地担忧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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